梁慕塵臉一紅,垂眸一笑,目光飄向慶王。


    慶王正站在旁邊百無聊賴,見皇後把這事拋給自己,伸手就把那柄織金美人象牙扇拿給了梁慕塵。


    「多謝王爺。」


    這邊梁慕塵含羞道謝,旁邊昭陽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慶王從小就愛捉弄她,肯定是看到她喜歡那扇子,故意拿給梁慕塵。


    「五哥!」


    「幹嘛?」慶王故作不知,看昭陽氣鼓鼓的模樣,精神比方才好了許多。


    昭陽狠狠扭過頭,不再搭理他,氣唿唿地「哼」了一聲。


    皇後看著他們兄妹鬥氣,倒也歡樂:「瞧你把妹妹氣得,還不給她挑一把好的賠禮。」


    慶王認真看了看托盤上剩下的宮扇,拿了一把牡丹薄紗扇麵的,遞到昭陽手中。


    「喏,牡丹國色天香,最配你。」


    這倒是昭陽喜歡聽的話,當即轉怒為喜,接過了宮扇。


    原本安茹捧上來的扇子,每一把都是極品,並沒有差的,昭陽看重的那一把,隻是象牙手柄比較新鮮罷了。


    「都拿,這幾把扇子都是本宮喜歡的,才拿出來給你們。」


    慶王妃沒有動,溶溶自然不好去拿扇子,原本她也無所謂挑哪一把了。


    皇後想是明白溶溶的心意,便轉向慶王妃:「怎麽不拿?」


    慶王妃溫溫一笑,「這裏不是新人就是妹妹,要麽就是貴客,我是自家人,把她們選剩的給我就成。」


    這話說得淡淡的,但在涼亭之中的人,誰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對皇後叫梁慕塵選在前麵不滿罷了。


    溶溶覺得好沒意思,懶得推辭,索性大方笑道:「王妃大度,我就不客氣了。」


    安茹姑姑捧上來的四把宮扇,每一把都是禦製精品,除了先前昭陽看重的象牙扇之外,還有一把扇子也很特別。


    那扇子是水墨扇麵,寥寥幾筆畫了一從花,乍看像是幾點墨團,細看卻別有一番韻致。


    溶溶拿起扇子,越看越覺得喜歡。


    梁慕塵轉過頭去看溶溶的扇子,盯著那幾個大墨團,微微蹙眉:「這手筆,似乎是……」她想到了什麽,卻一時想不起那個名字。


    「這是顏道子的真跡。」慶王開口道。


    顏道子是當時畫作名家,他不慕名利,不事權貴,孑然一身,行遊天下,最善寫意。他的畫風大氣磅礴,揮灑自如,畫作千金難求。


    梁慕塵沒想到慶王接了她的話,望著他抿唇一笑。


    慶王恍若沒看見她的笑容一般,迅速別開了目光。


    皇後一直盯著他們倆,當然把這個場麵盡收眼底,轉向溶溶的時候神情越發和顏悅色:「你有眼光,要真說值錢,這堆扇子裏頭屬你這把是最值錢的。」


    「不止是值錢,顏道子的真跡那可是捧著真金白銀都買不到的,」安茹亦在旁笑道,「先生雲遊天下,四海為家,前些日子到了揚州,江南製造局的閔太監打聽到了他下榻的地方,帶著好酒去求一幅畫獻給皇上和娘娘當賀禮,誰曾想顏先生拿了筆在繡娘的扇子上畫了這花,閔太監把原來的扇柄扔了,重新做成這扇子獻給了娘娘。」


    「這扇子竟有這般典故,是我有福了,多謝娘娘賞賜。」


    溶溶不懂畫,但這扇麵上區區幾塊墨團便描摹出了花叢,百看不厭。


    慶王妃沒有作聲,把托盤上僅剩的那一把輕羅扇拿了起來。


    那輕羅扇原是不差的,半透明的扇麵,香楠木的手柄,繡在上頭的野菊還是最繁複的雙麵繡。至少若是溶溶拿到了,不會不開心。但慶王妃……她自己都說了這是別人挑剩下的,如今拿著,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皇後約莫不悅了,揮揮手道:「你們自去逛吧,讓本宮清淨一會兒。」


    五個人便一齊向皇後拜了一拜,退出了涼亭。


    一出涼亭,溶溶就被昭陽拉著去賞花了,她迴過頭,正好看到慶王府的三人麵色各異,便如上迴在肅王府一般招唿梁慕塵,「側妃娘娘,公主殿下說那邊有幾盆繡球開得正好,你要跟外麵一塊兒過去瞧瞧嗎?」


    「好。」梁慕塵歡喜地應了下來,這才轉過頭看向慶王,「王爺,我……」


    「去吧。」慶王沒看她,一口應了下來。慶王妃淡淡看了一眼,自往別處去了。


    梁慕塵朝慶王拜了拜,挽著溶溶的手一塊兒過去看繡球花了。


    昭陽公主說得沒錯,這幾盆繡球花開得極好,每一個都比尋常見到的繡球花大一圈,看著跟人的腦袋差不多大。禦花園裏花太多,繡球花香氣淡,離得近也不覺得悶。


    溶溶和梁慕塵一直挽著手,昭陽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三人一塊兒賞了會兒花,昭陽便又同旁邊的幾位郡主說上話了。


    「側妃娘娘,賞了這麽久花想是乏了,我們找個清幽的地方歇一會兒。」


    梁慕塵早就這麽想了,先前賞花的時候就瞥到了一個小角落,見溶溶這麽一說,立馬就拉了溶溶往那邊去。


    小小的一張竹編桌子,旁邊擺了兩張竹椅子,她們倆坐下,不用擔心別人湊過來。


    「怎麽樣?你在慶王府還順利嗎?」溶溶開門見山的問。


    梁慕塵提起桌上的紫砂壺給溶溶倒了一杯茶,搖了搖頭。


    「我不信。」


    「真的。」迴想起昨日的事,梁慕塵此刻還心有餘悸,「姐姐不知道,昨兒王爺到我的寒霜居看了一眼,馬上就要走,要不是我死纏爛打求他,他根本不會在我那兒停留。」


    「你當真對王爺死纏爛打了?」溶溶吃了一驚。


    雖說那日兩人在肅王府的湖上暢談之時,溶溶一個勁地鼓勵梁慕塵主動一些,以求得往後平安。可真想想對一個男人死纏爛打……溶溶覺得自己做不出來。


    想想前世,景溶在劉禎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可在景溶心裏,那隻是一樁差事。更何況,她跟劉禎之間……她花的功夫都是在帳中,劉禎那是樂在其中。若是劉禎如慶王一般反感自己,隻怕早就萌生了退意,自去浣衣局當差了。


    至於這一世,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被劉禎牽著鼻子走的,想的都是避他躲他,連基本的麵子功夫都不用做。


    這樣想,溶溶忽然覺出劉禎的一點好了。


    她不習慣去爭去搶,劉禎願意牽著她走,她心裏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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