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在書店來接頭的同誌臨出門的時候,書店小掌櫃先到外麵探探風,確定沒有危險了才要讓同誌們動身。


    藏書籍的地方還在離書店一裏以外的一個地下倉庫裏,送書的腳夫們就在倉庫旁等著,書店裏的吳樹修和張元生在書店後麵的一個裏屋等著,自進去就沒有出門,隻等送書的出發時間。


    小掌櫃在書店已經二、三年了,自張全忠在縣城開了店門他就一直是書店裏的小掌櫃,負責打點書籍上架和收錢等事宜,誠實勤懇,精明伶俐。


    書店是前後門,前麵是正街,後麵是一條小胡同,隔壁有郵政所,往東就是縣黨部、日本紅部、憲兵隊、警察局的地方。書店是二層閣樓建築,木板樓,上麵是存書籍的地方,幹燥通風。


    小掌櫃不出書店就能站到閣樓的窗戶前將前後街看的一清二楚,已經午夜了,他一般打烊後就在店裏不出門,因為特務經常在夜間活動,還有警備隊的查夜的,觀察外麵的情況就在閣樓上就行。


    第一次小掌櫃就在樓上觀察了一陣,一直發現在書店的北側郵政局有一些黑影,還以為是巡邏查夜的,沒有在意。隔半個時辰去觀察,北側郵政局那裏的黑影沒有了,南麵當鋪北牆腳有黑影在晃動,再通過後窗戶看,後街小胡同也有黑影在晃動。這時的小掌櫃知道是有情況了,馬上下樓通知張全忠。


    張全忠一聽小掌櫃的訪述認定是被特務盯上了,立馬上樓看了一會,下來就跟大家一塊分析是在哪裏出了問題,外麵那些人一定就是等著我們某個人出店,前後門都盯的死死的。


    三個人還有小掌櫃都想不出來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總之是現在出不去了,也不能出去了。”張全忠道。


    “那怎麽辦啊。”吳樹修說著也跟小掌櫃上了樓,想親自看看外麵的情況。


    一會兒下來,心裏很沉重:“一定是在哪個環節暴露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鬼子還是警備隊的特務漢奸。”


    “那——書咋辦?已經到了出發的時候了。”張元生道。


    張全忠看看小掌櫃,小掌櫃很認真:“二更準時走。”小掌櫃對工作是滿負責的,這些小事不用張全忠操心,都給弄的悅悅貼貼的。


    “那我們出不去咋辦?”


    小掌櫃道:“書能準時走,我能通知他們,就是這裏圍死了。”


    “怎通知他們?”吳樹修問。


    “如遇到特殊情況我到樓上朝他們晃三下手電筒,他們就知道有了情況,是出發的時候了,也已經安排他們各自去的地方了。”小掌櫃在下午就安排好了一切,每次都是這樣,很細。不過每次都沒有遇到什麽特殊問題,這是第一次。


    吳樹修聽了書能準時走,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剛才他主要就是怕書籍出問題,愁眉不展的。


    “那我們?”


    “我們就等等看吧,也不能故意告訴敵人我們還在這裏呀,這樣就把書店給暴露了。”吳樹修道:“書能順利走了就放心了”。


    快到三更的時候,他們站在樓上還是屏住唿吸望著倉庫那邊黑黝黝的夜色,估計書籍安全地出城了。


    這時,忽然聽到外麵有吆喝聲:“那部分的?”


    張全忠一直站在另一個窗戶旁,緊緊盯著外麵那些搖搖晃晃的黑影,一時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


    當一聽到這個聲音時,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喊話的一定是西街警察局的,出來巡邏了。他在這裏二、三年了,這裏在黑夜有些習慣他也掌握了。


    “啪!”的一下,張全忠迅速從窗台上摸著一個酒瓶順著窗戶將酒瓶朝外麵的黑影扔過去。


    隨著這一聲,有人就開了槍,也就在這一瞬間,樓下槍聲大作,叫喊聲槍聲跑步聲亂著一團。


    “快!下樓!”這時的吳樹修已經明白了張全忠扔那一個酒瓶的意圖,這是衝出書店的唯一機會了,他推了張元生一把,二人從腰間摸出槍衝下樓去。


    在前門觀哨的那些黑影,聽見後麵胡同有槍聲,急忙朝後麵衝去。


    吳樹修趁著這當兒跟張元生下樓衝出店門。


    張全忠也緊跟著下樓,但他沒有出門,他隻是迅速把門關好,在門縫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他要保護書店首先不出問題。


    原來在書店前後蹲守的那些黑影不是縣城警備隊、鬼子和漢奸特務,他們是常行公安局的。


    他們是在流澤村尾隨著張元生來的,壺南有人知道張元生是來縣城幹啥的。看來他們早就把張元生給盯上了,那些防共保衛團的特務比日本鬼子還很,隻要盯上你,就不會放過。


    “皖南事變”後,頑固派變本加厲地跟共產黨八路軍、遊擊隊作對,縣黨部書記馮铖季,縣長趙如鎬和長治、陵川頑縣長都住在方善村進行遙控指揮著他們的組織。


    他們在縣城惹不起日本人,就躲在壺關、長治、陵川三縣的交界處方善村,進行消滅共產黨八路遊擊隊計劃。他們的特務遍布常行、百尺一帶,弄得人心惶惶。


    張元生是流澤區助理員,平時在區裏進進出出,不小心被特務盯上也不是偶然的。因為,流澤、韓莊兩個大村的特務多,那些無所事事,好吃懶做的大部分都被叫到方善參加了“防共保衛團”,還有的是受騙去的,打著“黃鄉道”的旗號蒙蔽群眾,他們訓練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他們在縣城有總部,專門培訓那些初次參加的成員。張元生就是被流澤村特務盯上,一直跟蹤到書店的,他們看見張元生進去書店就沒有出來,於是就報告給了縣城的組織”。


    守在書店前門的那些人聽到後麵的槍聲就立馬轉到後麵,卻被領頭的訓斥迴來,他們打了一陣槍已經知道是誤會了,馬上停了火,隻聽前麵喊“有人跑了!”


    “有人跑了!”


    吳樹修他們也即是剛剛跑出半裏地。


    眼看敵人就要追上來了,吳樹修朝後麵打了一槍,跟張元生道:“分開跑。”一個朝東一個朝南。


    吳樹修徑直往南跑去,一邊跑一邊朝後開槍,他是故意把敵人引到他這邊來的。


    吳樹修知道自己是跑不過敵人的,他前年因過度勞累和經常躲在陰暗潮濕的窯洞裏躲避敵人的追蹤得了一場風濕病,在牛居村一帶養病也沒有明顯的好轉,風濕病的壞處就是腿腳不靈活。


    後麵的敵人都朝打槍的吳樹修追去。


    眼看追兵就要追上吳樹修了,忽然聽到追兵身後又傳來一陣槍聲,頓時那些追兵就抱頭鼠竄丟下吳樹修溜之大吉了,這些追兵看上去兇兇的,其實他們最怕死。


    後麵的槍聲在後來吳樹修也沒有弄明白是怎迴事,也許是張全忠出門救他的,也許是縣城的巡邏隊胡亂打槍。方正他是沒有威脅了,他在暗處稍微喘了一會氣就往固村去了。


    從現在來看,書籍應該是安全運迴去了,出來書店沒有被敵人發覺,書店暫時也是安全的,敵人沒有朝張元生同誌追去,總之他是放心了。他要迴家好好睡一覺了,還得找個好點的醫生治治他的麻煩病。


    吳樹修迴到固村也就天明了,看到自己的小屋兩條腿就抬也抬不起來了,眼睛是睜也睜不動了……


    後來才知道那一槍是北街雜貨鋪牛六女打的。牛六女在北街以開鋪子的身份跟組織上聯絡。


    可是吳樹修雖然被我縣城聯絡站負責人牛六女救了,卻還是沒逃脫那些特務們的魔掌。


    三天以後,才知道吳樹修被抓到了壺南百尺村,敵人審訊了他三天三夜,一無所獲,把他折磨的奄奄一息了才送到常行。


    他沒有在縣城抓走,而是在自己的家被抓走的,在他唿唿的睡夢中被進來的幾個特務抓走的。那些特務在他的家門前已經盯了快半年了,他們輪流著在他的家門前蹲守,最終是固村東麵麻要村的一個特務給發覺了。那天吳樹修也是大意了,被他順利引走敵人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吳樹修在常行被頑固派殺害後,那些特務抬著他的屍體往附近的舊窯井裏扔,他的家裏人接到在常行工作的鄉鄰消息後,籌錢趕往常行,在窯井旁將他的屍體偷偷贖出運迴家裏安葬。


    流澤區助理員張元生被調往黃山區暫時隱蔽。新華書店的張全忠雖然被敵人懷疑,卻沒有找出什麽證據,組織上鑒於還有不少書籍沒有運送出去,暫時沒有讓他轉移,催促各地迅速前往縣城領取書籍。


    抓走吳樹修的這些特務漢奸到底是誰呢?縣委對這次的事件很重視。


    “這次事件一定不是剛剛被劉達飆(在公開場合不能稱唿劉寶庫)清掃的一區這些特務漢奸幹的。”王強分析道。


    前二天因前任公安局長去世,王強被縣局任命為壺關縣公安局長,這個事件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次新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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