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她們已經養成了不走正門翻牆走壁的習慣,這所四合院是後來栗永祿給她們三個最小的童養妾專門新置蓋的,她們三個就住在一起,後來她們滿十五歲就各人有一間屋子。


    老爺開始離開老舊院搬進新四合院裏,他的目的就是要守她們,她們都到了跟老爺圓房的年齡了。


    老爺的正房黑著燈,雖然天色尚早,可能老爺已經就寢了,她想指給劉保禪看她當時住過的屋子,那間屋子就屬於她一個人的,這樣她才能夠勾起那時的迴憶。


    她仔細看,發現她的屋子裏亮出微弱的燈光,她知道她住過的屋子不會閑置到現在,難道老爺又續了新房了,他可是能夠折騰的,年輕的時候就愛這個。


    那屋子的門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人,是一個年輕後生,從他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們發現屋子裏圍坐著不少人,有男有女的,那盞昏暗的大油燈在高處吊著。


    這是她們參加了共產黨後一貫有的場合,她們常常在一盞昏暗的燈光下圍著學習一些新東西,聽黨的人給她們講時事講政治講窮人如何翻身得解放。


    那個後生好像是發現了她們的影子,她們也沒有防避,就暴露在屋子對麵的牆頭上。她們沒想到這裏還有她們那個向往的地方。


    “誰?有賊!”


    隨著那個後生一聲喊,在屋子裏的人一下子都出來了。


    香黛她們怕事情鬧大,就躍牆下來,迅捷到了那小屋門前說道:“大家別慌,我是香黛,老爺的小妾。”


    大家聽後莫名其妙,出來的人都是一些學生娃娃,其中還有一個年長的,他很冷靜。問香黛:“是那裏的好漢,請進屋說話。”


    那個發現她們的年輕後生也是一位學生娃娃,隻是長得偉壯,還有一個年長的就是村長栗尚武。


    栗尚武剛才已經聽到香黛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老爺生前有個香黛的小妾參加了紅燈照,其她兩個香玉香桂已經知道她們的下落,就是還有個香黛下落不明,以為她已經被洋人戰死了。


    現在忽然聽到“香黛”這個名字尤其新鮮,忙跟那個長者道:“真是老爺的小妾迴來了。”


    那長者愣神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麽,要是提“香黛”這個名字他還會感到陌生,要是提到栗永祿的小妾,他就不感到陌生了,因為他最近接到上麵的通知,說是有兩個“紅槍會”的女子來到遊風約北壇,她們打入天門會內部就是為了發展我們的紅軍隊伍。


    並且還說這兩個紅槍會的女子其中一個就是遙鎮栗永祿的小妾。


    這位長者就是從南方來遙鎮教書的朱先生。他是紅軍派到這裏的秘密聯絡員,為了發展工農武裝的。


    在眼前的局勢下,遙鎮的這些學生娃娃們聽到日本人侵占了我東北,紛紛上市府省府遊行情願,有的學生已經被當作“暴徒”被抓進監獄。


    為了遙鎮這些學生的生命安全,朱先生不得不以老師的身份來到栗府給情願的學生娃娃們講一些革命道理。


    其中新上任的村長栗尚武就是朱先生秘密發展的成員,是黎城縣警衛局局長栗旗書推薦的,栗旗書也是跟朱先生那樣,是共產黨紅軍的秘密聯絡員。


    劉保禪跟香黛進了屋子,朱先生安排栗尚武將學生娃娃們安排在另一個屋子,他將這裏的事情跟她們解釋了一番,礙於他們都是秘密聯絡員,沒有直接的聯係,就籠統地跟她們說道:“我是這裏學校的教書先生,這些學生娃娃們要到省城示威遊行,是很危險的,鬧不好就會被當作暴徒抓起來,老夫子得為娃娃們負責啊。”


    二人聽後,感激流涕,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到情願的學生娃娃,真是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愛國誌士大有人在啊。


    朱先生問她們來此何意,香黛沒好意思說,還是劉保禪說道:“自離開家出走參加紅燈照至今已經幾十年了,今日順路來家裏看看老爺和家小們。”


    朱先生明知道她們跟他一樣都是紅軍的人,也不便於道破,就隨著她們的口氣叫道:“栗村長過來,先認了族下親戚吧。”


    栗尚武在她們參加紅燈照的時候曾經相識,雖說是同族人,卻對她們這些做妾的不善交往,卻也認得。


    忙叫栗旗修,這裏還所她最近,好歹香黛也算是她的姨娘。


    栗旗修不知所然,栗尚武見她出來問:“侄女兒,你還知道你爸給你們講述的當年參加紅燈照的姨娘不?”


    “知道啊,那日劉福祿大不是說她們就在遙鎮嗎,怎?這來者就是她們,俺的姨娘?”


    “這不是那兩個,這是那個叫香黛的姨娘,你可知道?”


    “不知道哩,反正都是姨娘,一個也沒有見過哩。”


    “這就過去見見吧,朱先生叫你哩,去認姨娘哩。”


    栗旗修急急過去見到香黛她們,一個磕頭禮跪下叫道:“姨娘在上,受侄女一拜。”


    劉保禪慌忙將她拉起,在那盞昏暗的油燈下細細端詳一番道:“看這長相可像是你們姨娘啊,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哩。”


    剛才在叫栗旗修的那一時間,朱先生已經將栗永祿去世的消息告訴了香黛,香黛好生難過,見劉保禪扶起旗修也附和一番:“看你這個姨娘說的多麽好聽,就似仙女一般。”


    栗旗修正視一下站在自己麵前的兩個姨娘,忽然說道:“都說紅燈照的姨娘會飛牆走壁刀槍不入的功夫,能否教會侄女一兩招式,也好懲治那些壞人。”


    栗尚武道:“侄女可知道咱家這麽高的院牆,兩位姨娘是怎樣進來的?”


    “怎樣進來的哩?”


    “若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能進來咱家這院牆?”


    “是哩。這就是飛簷走壁的功夫哩。”說著栗旗修就要朝她們拜師。


    香黛道:“侄女想學就學吧,還拜啥哩,姨娘能不教侄女學本事,隻要大家有想學的,姨娘都舍得教哩。”


    朱先生見狀也說道:“既然你姨娘答應了,就起來吧,日子長著呢,想學啥還怕學不到呢。”


    大家是真沒想到到香黛還活著,還會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幾十年過去了心裏還惦記著老爺,若是老爺還健在,那會有多高興呢。


    大年過後,忽然市黨部關門了,市府派下人來帶著縣警務局把縣黨部的人也帶走了,聽說虞縣長也迴來了,第二日就調黎城擔任縣長去了,在遙鎮住著的香玉香桂也被接走了。


    香黛她們知道香玉香桂在遙鎮,就在她們的隔壁宅子裏,就跟栗旗修去看望,沒想到她們已經被接走了。


    王天印是被他的兒子王加舉接走的,他在市府早已聽到消息,因為省黨部跟遊行情願的學生發生衝突,造成了“一二一八”情願學生事件,省黨部的主要成員被扣押了,省黨部也被查封了。


    王加舉在長治縣辦煤礦實業,就把父親接到那裏暫避一時,他在縣黨部也沒有多長時間,也是上麵看他的麵子讓父親幹的,他就有一種預感,這個縣黨部的職務是當不久的。


    王天印走後不久,這股風也過去了,縣黨部也關門了,裏邊的人該抓的也抓了,縣長也換了,新調來的縣長姓赤。


    王天印又迴到了王家村,還擔任他這個村長。一進門二姨太就給他報喜了,說的是四姨太有了。


    王天印一生納了三房妾,最後一房房改稱了四姨太,還是正妻王氏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王加舉,往後不管是王氏還是二個小妾,不是夭折了短命就是沒動靜懷不上。這是他王天印一生中一塊放不下的心病,不是這樣他還不會在這把年紀再娶一房姨太太焦小穹。


    他認命自己比不過人家劉福祿的就是人丁不旺。


    現在雖然是縣黨部又垮台了,那畢竟是人家上麵的事,他也左右不過來,勝負由天定。


    如今是焦小穹有喜了,真是老來得子了?這不比那個重要呢,不比那個事大呢?不比做什麽事讓他高興呢。


    那還是他跟兒子走後的事情,有一天忽然兒子來家裏轉了一趟,跟他說:“爸跟我到礦上去一趟吧,那裏需要個幫手,就幾天的事。”


    王天印道:“我跟你走了,縣黨部怎麽辦?才給人家幹幾天,哪有這樣做事的。”


    “不是還有人家縣長的嗎,你隻不過是人家的一個代理,就說是身體不適,到府上看病。”


    王天印不同意,兒子隻得給他說穿了即將麵臨的形勢。“這是遇到兒子了爸,換換別人,誰肯將這些秘密告訴給你哩?”


    王天印將信將疑,冷靜下來迴想一下縣府裏這些天的爭爭鬥鬥,的確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再說了,兒子不會騙他,不是兒子的麵子,他也不會在人家縣黨部裏做事。


    他走後兩天,就聽說縣黨部又關門了,剛上任沒多久的縣長也被抓走了。他雖然是幫縣黨部做事的,若是他在場,能利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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