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劉福祿可沒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別人說歸說,他就反對女子纏腳,好好一雙小腳硬是扭成個麻花樣子,走路也不踏實。


    見秦舒若朝他伸伸舌頭就反問:“你不也沒有纏腳嗎?感覺是個啥?”


    “我是沒有爹媽了,誰給我纏哩。”


    “聽好了,有我在,日後別再給她們提纏腳的事,不管是嫁出去嫁不出去,不能帶頭越了禁約,馬上新禁約就出來了,過去的事就不再提了。”


    秦舒若笑道:“日後找不到婆家就讓她們找你這個小爸去。”


    劉寶庫怕母親再撂出一句不吃勁的話來,忙跟劉福祿搭訕:“小爸先坐,我買酒去,媽快去給我小爸炒菜,世道變了,就隨著來吧,你看我剪了發辮,開始還覺得看不順眼,現在就看順眼了。”


    山來給劉福祿打點好凳子坐下來,切一壺水問道:“咋地,世道又要變了?”


    “變了,全變了,真的要民主了。”


    “啥是個民主?”


    “日後老百姓有說話的份了,不再是他縣長一個人說了算了。”


    見山來瞪著眼睛不知道他說的啥,心想,也是呀,他在鄉裏三天才理解了個七七八八,給他說不是在馬房裏跟牲口說話。便轉了話題:“擇個日子說說寶庫跟保翠的事情吧,兒大不由爺了。”


    “寶庫跟保翠?啥個事啊?”山來還裝糊塗。


    “老哥當真是不知道?還是在你的馬房,來來去去,擠眉弄眼的。”劉福祿喝一口水道。


    山來是知道寶庫跟保翠從小就愛在一起,即是他往這上麵去想也得差個媒人去正兒不經說道說道,不是在閑話中提的,他知道自己可是東家的下人。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們都是下人,哪能隨便提那事,不成個體統。”山來道。


    “現在不時興民主了嗎?什麽上人下人的。”


    劉福祿跟山來正說間,劉寶庫買酒迴來了,他正好聽進耳朵一半句,說是什麽馬圈馬房的。


    這馬圈馬房對劉寶庫來說就很敏感,一提到馬圈馬房他的心就提到了喉眼了,劉保翠的身影就進了他的腦子,從腦子來到心間,折磨的他魂飛魄散的。


    他還以為是東家發現了他們在馬房馬圈裏的事情,專門找父母說道來了,隻有一句“選個媒人說道說道,走個理序,辦妥了放心”他是聽清了。這還是從東家嘴裏說的。


    劉寶庫再不敢聽下去了,有東家這一句就夠了,他就滿意了。若是再聽下去讓兩個妹妹看見,他可是丟不了那個人,敗不了那個興。他在馬圈跟保翠是私會過,但是他可是正人君子,從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


    他故意在門外咳嗽了兩聲,進去後兩位當家人就不說了,母親已經炒好菜端上去了,等他們碰開盅子,他就匆匆出了門,他要把這個喜訊告訴給保翠,也讓她高興高興。


    一個月後河口村就開始村選了。


    先是逐戶將村人口登記造冊,按相鄰各村統計戶數、人口(至少三百戶五百人為一編村)。原來管轄十幾個村子的河口莊現在隻能管轄五個村,要選出一個村長和一個村副。


    劉福祿慶幸王大戶沒有跟他編在一個村,他這次是不想幹了,他已經幹的時間夠長了,該下來輕鬆輕鬆了,就想按縣長說的那樣當一個參議員,趁這個選舉他想給劉寶庫留開這個機會,他也為他出出力讓他來擔任這個村長,憑他在村上的威信要讓村民選舉劉寶庫是應該沒問題的。


    據這幾年他發現劉寶庫是個當官的料兒,有主見有魄力,再說王天印已經跟他不在一個村了,這樣他就明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其他大戶還是聽他的。


    選舉前鄉首們又召集他們這些原任去鄉裏開會受訓,到了鄉裏首先給大家宣布鄉改叫“區”了,鄉首改稱“區長”了。


    然後區長給大家宣布選舉諸事宜,選舉村長村副的條件是:第一、必需要品行端正,辦事公平;第二、要有資本,擔任村長、村副者須各有一千塊、五百塊銀元以上的戶首;第三、村長、村副選出的人員前十名者需交縣府審核圈定。


    尚有村調解員、村監察員被村民選出後交由區府審核圈定。村閭長鄰長等村警保衛團交由村長圈定。


    參會的大多數還都是各村的大戶,他們紛紛說:這就是在民選中各村大戶與大戶之間的競爭吧,還有老百姓什麽事情?想當個村長還得有上千銀元,那個百姓有呢?


    區長被當場問的張口結舌,無法迴答,隻好說:“這是上麵定下的,說實話,若是選上個佃戶去擔任這個村長,他能領導了他的地主?”


    “也是這個理嘛!”


    “還是換湯不換藥啊。”


    劉福祿近幾天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本想自己不幹了交給寶庫幹,從區上迴來一頭栽倒在炕上睡了兩天。


    他那天在山來家多喝了幾盅,就大話撂給了寶庫,說這次村長就交給他來擔任,他要做那個參議員了,到縣上也坐坐縣府的那些交椅,還對著山來媳婦秦舒若和兩個女兒。


    他不是因為自己對著未來的親家敗了興,主要是他惱火這個新政真的是換湯不換藥,看不到有什麽變化來。就是頭上的辮子沒了,那個簡單,隻要一咬牙一閉眼“圪喳”一下就成功了,至於禁止纏腳的法令那也是說說而已,最近趕活趕死的給女兒纏腳的家戶越來越多,都害怕真的管嚴了就錯過機會了。


    劉福祿穩下心來又跟山來協商要劉寶庫到遊風約新安裏拳房住個一年半載再迴來。山來不想問劉福祿是什麽用意,反正兒子已經挑明是東家的女婿了,讓他幹什麽還不是人家一句話。


    劉福祿不想再說些過頭話了,也沒有告訴山來讓寶庫到遊風約是個什麽意圖,總之都是一家人了,都把話撂明了,女兒保翠也知道了,隻差選定個日子過門了。


    村上王大戶王天印家被編到鄰村西莊了,再沒有人跟他競爭了,他知道這個村長他是會被選上的,村副就是張大戶家的族長張楚怡,雖然他跟張大戶家的關係也不是很貼切,總之在大事上還過得去。


    村上的“村禁約”就有原來的“鄉約”為基礎,隻是填補上新的規定就完整了,村民已經習慣了遵守鄉約之規定,村禁約出來也是水到渠成的。


    在區上受訓時,有一條是關於“村禁約”的定法,說是:“議定禁約,要在適合其村情,及能使人人共守,故各村村禁約,大綱相同,綱目各異。但求適合村情,不取統一之定法。”


    因為凡違反禁約者,就要受到製裁,當然是他劉福祿這個村長說了算,那麽在製定“村禁約”這方麵也是他說了算,他知道那個該定那個不該定。


    又到了年根兒,保銀保順還是一個也沒有迴來,劉福祿有一樁心事一直是不能了卻,承認人家山來兩口子要選個日子把寶庫跟保翠的事情辦一下,可是保銀保順的事情該怎麽辦,他們的婚事辦不了能輪到保翠辦?


    按說保銀保順的婚事辦不了,就將保翠的耽擱了也不是迴事,劉福祿是想有保翠這個借口想把他們的事情落實下來,他跟山來承認寶庫跟保翠的婚事就是要為到年根給保銀和保順辦事做理由。


    秋後劉福祿還到遊風約去了一趟,一是看看劉寶庫在拳房學的怎麽樣,二是看看赤崗有沒有音信。


    赤崗的媳婦焦翠花說自那年走了就再沒有音信。


    赤崗跟焦翠花有一個女兒在劉福祿的鄉學讀書,她一個人在家孤苦度日。女兒施育兒讀完書後就跟祁氏留在劉家幹些零活,劉福祿沒當她們是丫鬟侍女,都以自家人相處,目得就是待她們大了做了兒子的媳婦。


    劉福祿婉言跟焦翠花說:“兒子保順自出去也沒有迴來,施育兒她們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等赤崗迴來也沒有個準信,女兒保翠等著要跟山來的兒子寶庫成婚,這卻如何是好?”


    焦翠花聽明白了劉福祿的意思,就是說想讓施育兒跟劉保順辦了婚事,接下來要給保翠辦了。她當初也聽赤崗說過施育兒的事情,長大了就讓劉福祿給她做主吧。


    焦翠花道:“赤崗不是讓您給她做主哩?您就做主好了,施育兒一直就是跟她奶奶長大的,有她奶奶個意見就行。”


    之後劉福祿又到了李三太那裏,讓他解化解化自己心裏的疑慮。


    李三太道:“袁世凱駕崩後,北洋軍閥分裂,競相擴充實力,割據一方,混戰不已,國家陷於四分五裂之中。赤崗跟兒子劉保銀心懷報國之心,忠孝不能兩全也。”


    劉福祿沒有跟李三太說了自己的打算,若是說出來還怕他小瞧自己隻為一己私利,不為國家分擔。其實他施行的是為國為家之兩全之計,一沒有攔阻兒女為國獻身之大事,也沒有放棄成全兒女終身大事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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