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曹小乙安排的人多,領頭的叫林秀雲,他也看到劉福祿在那個地方埋了什麽,見申毛鬆被花葵的出現攔阻了一下,放棄了去墓地而直接跟蹤馬車走了,便差兩個跟蹤馬車,他在後麵等待著花奎走後去墓地也學著花葵的樣子抱出墓碑看,原來是靳義堂趙秀蘋的墓碑。


    曹小乙派他們出門時就再三囑咐,到了鄉下遙鎮要四處打聽一下一個叫趙秀蘋的和一個叫靳義堂的下落,一旦有消息馬上向他匯報。


    申毛鬆速派人向曹小乙迴報,曹小乙一聽他們已經去世並在遙鎮安葬,心想這裏定有蹊蹺,他們跟義和拳是在京津跟洋人開的戰,又如何是在遙鎮安葬?


    人已死還能自己走迴來不成?是不是這王天印早一步就找到了他們,然後快快就動手了?


    於是曹小乙就帶著營兵親自來到遙鎮。


    見到鎮長栗永祿,曹小乙劈頭就問:“你家的那三個紅燈照的女拳匪是不是跟洋人開戰的時候戰死沒迴來?你是鎮長,要照實報來。”


    栗永祿一看這麽多營兵,心裏早發毛了,再一聽曹小乙這麽一嚇唬更是摸不著東南西北,香玉、香桂可是前一天才迴來的,香桂隨時就跟著劉保童走了,偏偏這個香玉就是抱著他不走,他一心軟就把她給留下了,想是她一個,目標也不大,隻要封的緊,藏也藏的住。


    難道這官府這麽快就知道了?他忽然想起縣太爺說他的那些話:“讓他把眼睛瞪大一點,萬一沒做了洋人的小鬼迴來,他知道該怎麽辦。”


    聽曹小乙那一說,他想許是不知怎麽走漏風聲了,如不照實說來,萬一進宅子給查出來,她的小命保不住,就連他這個鎮長也是當到頭了,興許還要蹲牢房。


    還不如將她交出去,保住這個鎮長,再設法救她才是上策。


    栗永祿想到此隻好孤注一擲:“報告把總,有一個沒戰死迴來了,才說要將她交上去的。”


    曹小乙一聽栗永祿的話到讓他吃了一驚,還是鎮長,連句話都聽不明白,剛才問你“跟洋人開戰的時候戰死沒迴來?”你嗯一聲或點一下頭不就了事了,還傻乎乎地報一個出來,不抓吧,對著這麽多營兵。


    “抓吧!”曹小乙道。


    也許是我不該說那句話,這鎮長不經嚇?曹小乙還很後悔。


    香玉被兩個營兵帶出來,因打扮的考究,顯著優雅嫵媚,且恨這鎮長怎麽舍得讓她赴死。


    曹小乙再問栗永祿:“那個靳義堂趙秀蘋兩個拳匪可見迴來?”


    栗永祿道:“沒見迴來。”


    “不許隱瞞。”


    “不隱瞞,我連自己的家人都交了,何況別人呢。”


    “據報說他們的墓穴都有了,人沒迴來,怎來的墓穴?”


    “啥的墓穴,不知道,不知道。”


    即時讓林秀雲領著去那個紅沙溝看,果然有一新建的墓穴,再抱出那墓碑來上麵寫著靳義堂趙秀蘋夫婦的名字,碑後麵還有內容。那內容讓曹小乙看了禁不住悲聲哀泣。


    問這墓是誰建的,都說不知道,就連栗永祿也真的不知道。


    忽然栗永祿去靳義堂的宅子找到花葵問,花葵見是鎮長,就實說是劉福祿給挖的,屍體是從京城老遠拉迴來的。


    頓時,曹小乙對這個劉福祿就產生了一種敬仰,一個屍體還從京城老遠拉迴來,可見這人是多麽的俠肝義膽,對死者又是多麽的有情有義。


    在當年因為他的兒子劉保童的事他就見過他,那個時候也是這個王天印在搞事,非要以響馬罪抓他兒子不可,結果人家安然無事,還金榜題名做了京官。


    看來有關義和團這事,這個劉福祿一定知道不少,他最想知道趙秀蘋是如何死的,她在臨死前有沒有什麽交代,他要完成她生前的遺囑以安撫她的在天之靈,讓她在九泉安息。


    問劉福祿,花葵說他已經迴河口莊了。


    趙秀蘋已經過世了,曹小乙那顆懸著的心也著地了,忐忑不安的心境也恢複了平靜。隻是意外抓了這個女拳匪讓他又一次悵然若失。


    將她交到府衙?那便是她的死期,還會給那些阿諛逢迎的小人創造居功自傲向上攀爬的條件。


    平順縣一帶是他管轄的範圍,他要把這個女拳匪帶到平順縣衙再做道理。那些縣衙捕快他都能掌握,一個軟弱女子,背井離鄉去殺洋人,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是何等的英雄壯舉,可親可敬啊,他能忍心將她交給上麵斬首示眾?


    曹小乙忽然想起扈千總那句“剖棺戮屍”的話,趙秀蘋雖是已經一土為安了,萬一要被上麵知道了她的墳塋,會不會像扈千總說的那樣呢?為什麽那墓碑會被埋在那裏?王天印的人是不是會發現那塊墓碑?


    曹小乙吩咐手下將那個女拳匪帶到平順縣城,自己獨自返迴遙鎮那個紅沙溝。


    曹小乙還以為這紅沙溝就是一片紅砂,原來是一片來亂墳崗,無人管理,是任人埋葬屍首的土崗子。凡遇到瘟疫、天災或戰爭時期因死亡人數過多而草草埋葬在這裏的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體,這裏雜草叢生,白骨處處,顯得荒蕪淒涼。


    他是想把那塊墓碑抱出來重新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不能讓人再發現那個墓碑上的名字了,萬一真的跟扈千總說的那樣,他能對得住死去的趙秀蘋嗎?他就連那個劉福祿都對不住。


    到了遙鎮天還大亮,為了安全他便等到天黑將那兩塊墓碑挖出來埋在一個地方,等風聲過去在通知劉福祿,天黑趕到那裏遠遠卻隱約發現墓旁有條黑影。


    曹小乙心想,一定是王天印的手下返了迴來去抱那墓碑了,若是這樣他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活著不能為趙秀蘋做什麽,死了還讓她去受欺侮,我曹小乙還算個男人嗎?


    不管這人是誰,他都不能讓他把這裏的秘密帶走。


    曹小乙躲在那溝的出口,單等那人從墓地出來。


    在墓地的這個人就是王天印的手下申毛鬆,他們是跟蹤劉福祿返迴來的,他們還以為是劉福祿埋到那裏什麽值錢的東西了,方見財起意,不迴來看看不死心。


    跟申毛鬆一塊的這個名叫蘇宏利,他有個疑神疑鬼的毛病,晚上還怕走黑路,不用說再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墳塋墓地了。若不是想著那裏萬一埋的真是什麽值錢寶貝的話,他壓根就會挑唆著申毛鬆繞道走了。


    到了墓地,蘇宏利說他肚子疼想大解,讓他先去,自己便跑到一邊躲著去了,說是大解也解不出來,分明是害怕。


    申毛鬆也沒有說什麽,心想你要不來才好呢。


    那墓碑埋的很淺,申毛鬆沒費多大事就抱出來了,點著火仔細看,原來是塊墓碑,拍拍手上的土灰看那上麵的字,還聽到他喃喃念出聲來,爾後自言自語:“真他媽晦氣,靳義堂趙秀蘋之墓,是塊他媽墓碑也怕人偷,還埋了。”


    嘴裏一直喃喃:“靳義堂趙秀蘋之墓”一直往外走。


    曹小乙已經在那裏埋伏好等他出來,走到近處還聽他喃喃:“靳義堂趙秀蘋之墓”。他一眼認出來是申毛鬆,心想果然是王天印派的手下。


    曹小乙沒加思索,等他走近,隻一起一撲,手起刀落就照著他的喉嚨劃了一刀,隻聽他:“哼”的一聲倒在地上就再沒有聲音了。


    躲在一邊裝做大解的蘇宏利聽到聲響,以為是申毛鬆了事了,便裝作係褲帶的樣子悠悠蕩蕩地走過來,嘴裏還說:“發了個財發不了啊,可不敢一個人獨吞啊。”


    曹小乙急忙隱身在一邊,將刀緊緊地攥在手裏。


    蘇宏利走近了,發現申毛鬆在那裏躺著,就過去一邊叫“怎了,怎還躺下了?”一邊用手摸,感覺粘糊糊的還有點熱,仔細一看他的脖子還在往外淌血。


    蘇宏利喊一聲:“媽呀”,就像猴子一樣,“騰”地竄出老遠,一股兒逃了。


    藏在暗處的曹小乙還沒等迴過神來,那個蘇宏利已經竄的不見了蹤影。


    那個蘇宏利失魂落魄地跑了整整一夜,到天明才坐下來細想,這個申毛鬆的脖子上躺著血,這也不像是被鬼魂纏死的,分明是用刀割了喉。一定是那個劉福祿埋伏在那裏想將他們除掉。幸虧他裝了一會兒大解不該死。


    他得趕緊迴府迴報去了,他跟申毛鬆兩個人的功勞該歸他一個人的了,他們發現了義和團的蹤跡了,就在小西天,這迴他該是個功臣了。


    到了府營見到王天印,他將一路上跟蹤劉福祿的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說到申毛鬆的死,他編造的有方有圓的,說是劉福祿帶著義和團追趕他們,他們跟他們拚命,因寡不敵眾申毛鬆被殺了,他撿條命跑了迴來。


    王天印聽到匯報簡直是高興極了,他終於找到義和團的殘餘了,看你萬千總還有什麽話說,看你劉福祿還能仗憑你兒子什麽,你是真的參與義和團的事情了,還殺死了我的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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