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娶葉音,也不是因為她美得傾國傾城,絕世無雙。而是因為,她的品貌性情,深得殿下喜愛。他喜歡的,就是葉音這個人而已。


    兩年之後,天帝陛下出關。不到三天,就傳出天帝陛下為太子殿下定下了大婚之日。至於新娘人選,當然是沒有改變了,還是葉音仙子。大婚之期,就定在了半年之後。對於他們這些仙族來說,半年其實很短暫,因此天宮上下立即忙碌了起來。


    廢話,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這麽大的喜事,可是好久沒有過了。上一次,還是天帝陛下娶天後的時候了。距今不知幾千年過去了,如今,太子殿下要成婚了。於是,所有人都忙了起來,準備著大婚的一切事宜。務必要把這次大婚,辦得風風光光的。


    沈憐還在心想,以前那麽多世界中,她也參加過好幾次大婚之禮了。有在人間的,也有在妖、魔界的,不過在天宮之中辦的,好像還是頭一迴吧。天界的婚禮,不知與其他界的有什麽區別呢。不過,沈憐沒料到的是,她注定看不到了。


    因為有一日夜裏,她陷入夢中之後,再也沒有醒來。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年睡過去了。事情是這樣的,這一夜,她入睡之後,發現自己身處夢境之中。而且,她又如旁觀者一般,看到了那個小憐。那個與她本來麵目有幾分相似的小憐,沈憐知道,她又夢到了前世之事。


    所以,她在一邊緊緊跟隨在小憐身後,想看看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說不定,她還會因此知道,為何她一次又一次地需要執行任務。她到底虧欠了別人什麽,作了什麽孽呀,所以今世需要她來償還。於是,沈憐心平氣和地跟在小憐身後。


    這麽一跟,她們就來到了幽冥之獄,踏上了黃泉之路。在那裏,沈憐看到了一大片的彼岸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就的地毯一樣,又因其紅的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這是長長的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人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這就是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很美,卻也增添了幾分幽怨之氣。在現代,人們用彼岸花來比喻沒有結果但依舊執念的愛情。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沈憐在心裏默默念叨著這段話,然後看向前方那個纖細的背影。她來這裏做什麽,而且小憐在彼岸花旁停了下來。她彎下了身體,手指撫上旁邊的一朵鮮紅似火的彼岸花,然後輕輕一嗅。


    她似乎,很喜歡這花呀。沈憐卻覺得,這花的確很美,卻也讓人感覺到絕望的氣息。所以,這花是不詳的,是地獄之花呀。


    不過,她還是繼續跟在小憐身後,反正在夢裏,去哪裏都不要緊。走過黃泉之路,她們來到了忘川河。沈憐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不是還有十殿閻羅嗎?不用去那十殿閻王殿嗎?轉念一想,她們又不是死後來到這裏投胎的。也就不用經過閻王殿的審判了,所以小憐直接來到了忘川河邊。


    忘川河,她記得以前看過關於忘川河的傳說。好像是說,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由忘川河劃之為分界。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裏麵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麵。果然,沈憐跟在小憐身後,一靠近那條忘川河,已經聞到那腥味了。


    而忘川河上有奈何橋,奈何橋邊坐著一個老婆婆,她叫孟婆。要過忘川河,必過奈何橋,而且一定要喝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這一世的愛與恨。要是不喝的話,就過不得奈何橋,也就不能投胎轉世了。當然也有人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不喝孟婆湯,就須跳入忘川河。


    等上千年,方能再投胎。千年之中,你或許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她,她看不見你。


    沈憐想到這裏,不由地為那些甘願跳入忘川河的癡情人,同情憐惜。癡情之人,甘願不入輪迴,跳入這忘川河中,受盡苦楚,等上千年。隻為了來生,能再去找自己心愛的人。如此深情與癡念,怎麽能讓人不感動歎息呢。


    可是,他愛的那個人,是否會在來生等他呢。


    喝孟婆湯,了前塵舊夢,斷前因後果。忘盡一世浮沉得失,一生愛恨情仇,來生都同陌路人相見不識;跳忘川河,汙濁的波濤之中,為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這是一個很淒美的傳說,卻又有多少孤魂野鬼跳入忘川河之後,隨著時光逝去,也許多年以後。他或她,早就忘了,當初為何跳入這忘川河中。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在這河中沉浮,繼續受盡折磨。能在千年以後,還記得前生事的,又有幾人。


    沈憐站在忘川河邊感慨不已時,忽然看到了那邊佇立著一塊巨石。而那個小憐,此時正站在巨石麵前。據傳說中描述的,忘川河邊的巨石,應該就是三生石了吧。沈憐連忙抬腳跟了上去,站在小憐身邊,向三生石上看去。


    不知,這上麵可會有她的名字呢。盡管此時是在夢裏,這是前世發生過的事情。可是,這裏畢竟是真的忘川河邊,三生石旁啊。


    沈憐抱著一絲希望,看了起來。那上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來,三生石記載著每個人的前世今生,石身上的字鮮紅如血。最上麵刻著幾個大字,“早登彼岸”。這就是三生石嗎,沈憐看得津津有味的,盡管她並沒有在上麵看到自己的名字。


    不過這既然是前世之事,自然應該是真的。沈憐偶爾會迴頭看身邊人一眼,小憐此刻,抱臂冷漠地看著。仿佛,她不是在看姻緣之事,而是在看什麽不好的事情。沈憐很奇怪,就比如她完全不明白,為何小憐要到這暗無天日的幽冥之獄來。


    她們站在三生石前,看到那邊排著一個長長的隊伍,隊伍中有老有少,也有男有女。自然也有美有醜的,他們走過黃泉之路,經過冥府之判,然後就來到了這忘川河邊。一個個走上奈何橋,去另一邊喝孟婆湯,前事盡忘。他們就可以去投胎了,去做下一世之人。


    偶爾有一兩個,不願意忘卻今生最愛之人,寧願縱身跳入這忘川河中。等待那虛無飄渺的一千年以後,或可在那一世,找到自己前生最愛之人。


    沈憐不由地歎了口聲,反正現在,也無人無鬼能看到她。畢竟,這隻是她的前生之夢而已。小憐一直在翻看著這三生石上的名字,一直到有一個人過來了。沈憐轉頭望去時,才發現那是一個老婆婆,頭發花白,身形也佝僂了起來。臉上全是皺紋,青春不再。不會是孟婆吧?


    當看到她手上的孟婆湯時,沈憐確定了,她就是孟婆了。不過小憐可是神仙,又不是來把投胎的,她拿一碗孟婆湯過來做什麽呀。


    很快,這個疑問,就有人為她解答了。孟婆抬頭看向小憐,“尊神又來了,老婆子說過了,這三生石上沒有你的名字。”因為她是神仙嗎?所以她的姻緣,應該去問月老吧。月老才掌神仙的姻緣線呢,沈憐暗想著。小憐看向孟婆,眼神中流露出的倨傲之氣,讓人不會覺得生厭。


    隻會,心甘情願的臣服於她。孟婆也一樣,她看向小憐的目光中,盡是恭敬之色。看來這個小憐,地位尊貴之極啊。


    “孟婆,我就是隨便來看看的。別說這三生石了,就算是月老,在他那裏也沒有我的名字。即使有,也沒有命定之人。誰讓我是彼岸花神呢。”小憐的語氣中盡是嘲諷之氣,剛才經過的黃泉路上,那一大片彼岸花,就是她留下的。


    沈憐聽了之後,大吃一驚。原來,小憐是彼岸花神。等等,一般來說,都會稱為花仙子的呀。比如說,牡丹仙子、海棠仙子,或者杏花仙子等等。花仙嘛,曆屬於天界管轄,掌管四時之花。除了那百花之主,又稱百花仙子,是天下群芳之首。


    可是,這彼岸花神,又是什麽職位呢。沈憐琢磨不透,眼前的人,又無法看到她,聽到她說話。自然也解答不了她的疑問了,小憐繼續與孟婆在那裏說話。


    沈憐在一邊聽了許久之後,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小憐便是如今花界之首,彼岸花神。花神,她明白,至於這彼岸二字,難道是因為她的真身是彼岸花嗎?沈憐並不清楚,小憐與孟婆的談話也沒有提及這一塊,所以她隻能暫時放在一邊了。


    當孟婆離開之前,說了一段話。“生生相錯不相見,世世輪迴血色湮。隻見花開難見葉,黃泉一路兩相牽。尊神,一切早已注定。”彼岸花嗎?她說的這段話是在指彼岸花的命運嗎?花葉生生相錯,永生不得相見。所以注定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


    小憐是彼岸花神,盡管她如今已尊為花神,不過彼岸花的宿命估計她一樣避不過吧。鳳琰曾說,小憐其人,對任何人,任何一段感情都不會長久。


    卻偏偏叫人,飛蛾撲火般,靠近她的身邊。沈憐在心想著,或許小憐的性情,便是源於彼岸花的宿命吧。這世上任何關於彼岸花的傳說,都是淒美的,卻沒有一對是有好結果的。所以,或許這就是原因吧。究竟如何,以後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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