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虧,”千盈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到了今時今日,陛下還是認為,我嫁給你是因為榮華富貴,王後之位對嗎?”


    “難道不是嗎?你不想嫁給熊族王子,覺得他配不上你。你想嫁的,是一個地位尊貴,能給你無上榮耀的男人。否則當年,你為何三番兩次地用言語中傷阿英。你為何,明知道我喝醉了,把你認成了阿英。你也願意與我春風一度,但凡真愛之人,是絕不會允許自己成為他人的替代品的。”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是用一根長針,一針針地在紮她的心。千盈眼中淚光閃爍,眼前一片迷茫朦朧。眼前這個男人,與她做了百年的夫妻,卻一點也不了解她。或許,一開始,她的確是因為他的身份接近他的。可是,這一百年來,她對他如何,難道他就真的一點沒有察覺到嗎?


    她是真的愛他,真的愛他。那個洛英對他,永遠是若即若離的樣子,她對他能有幾分真心呢。可是陛下他,永遠對洛英,念念不忘。即使百年未見,他對洛英的愛,也分毫不減。在他心裏,她永遠是洛英的替代品,是嗎?


    這一句,她沒有問出口來。否則,就是她自取其辱。千盈就這樣淚光閃爍地望著他,“如果我不肯呢,陛下打算怎麽做?”


    黎昕的神情驟然冷漠了下來,“很簡單,你不肯,也不需要你答應。我會立即向召告鬼族上下,很快你就不是我鬼族的王後了。至於你走或不走,我奉勸你走,否則隻會自取其辱。你應該知道,阿英她,對你的怨與恨。要是落在她的手上,你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你應該知道。”


    他本打算把她交給阿英,出氣。不過,看著她如今的模樣以及念著昔日的夫妻之情,黎昕還是想為她保留最後的尊嚴。


    千盈看著他,冷笑連連,笑容中說不盡的諷刺。“這麽說來,陛下已經決定了,根本不需要我同不同意了。是啊,她一迴來,陛下就解散了後宮所有的美人。之前,無論我怎麽與你爭吵不休,你都聽而不聞。而且,你也不在乎我是否開心。可是,她一來,都不需要她說吧。”


    “不錯,隻要阿英不高興,我就會讓所有女人都離開。我隻要她一個,其他人,都可以不要。其實你知道嗎?我為何這些年來身邊美人不斷。隻不過是因為,我想用她們,來撫平我心裏的傷口。隻是不想太寂寞了,如今,阿英迴來了。她們自然,就不需要再出現了。”


    即使阿英不提及,他也不會留下那些人了。


    千盈笑聲不止,真是太好笑了,笑得她都停不下來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了吧。如今,她介意我的存在,所以陛下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趕走。你是怕她會生氣,怕她會離開鬼族,是嗎?”


    “對。”


    千盈癱坐在了地上,臉上盡是冷笑與諷刺。她總以為,日久見人心,日久或會生情。隻要她對他全心全意地愛,終有一日,他會感覺到。他會接受她,終有一日,他會忘記那個他不該愛的女人。因為他永遠不可能與洛英在一起,何必念念不忘。


    可是,洛英的突然出現,把什麽都改變了。


    “陛下以為,你驅逐了身邊所有的女人,阿英她就還會與你在一起嗎?”千盈試圖作最後的一搏,她緊緊盯著他的目光,“陛下,阿英是什麽樣的性子,我很清楚。當夜,你背叛了她,她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你的。何況,她對你,本來就沒有多少喜歡。你難道不知道嗎?”


    即使在當年,洛英對陛下,也不過是有個三四分喜歡罷了。她真正在意的人,是她的師父。那個高高在上的戰神,那個凜然不可侵犯的上神。


    黎昕聽到,她對你,本來就沒有多少喜歡時,心狠狠揪緊。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這個事實。他知道,又如何,他還是不會放棄的。畢竟,一百年了,阿英她並沒有與上神她師父在一起。是的,她終究沒有與她師父在一起。


    那麽,他還是有機會的。


    “你不用多說什麽了,我心意已決。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我也會拚盡全力一試。千盈,你如果願意幹淨利落地離開鬼族,那麽我會為你保留最後的尊嚴。如果有什麽寶物你想要的,我也可以送給你。但是你若執意糾纏不肯走的話,那麽休怪本尊不客氣了。”


    千盈眼中諷刺之意更甚,她倒是好奇,如果她不走會如何。“陛下,臣妾倒是想看看,非常想看看。”你會對我如何,她會對我怎麽樣。


    聽明白了她的未盡之意,黎昕歎了口氣。何必呢,何必還要執著糾纏呢。“既然你肯不離開,那麽,就休怪本尊對你不客氣了。來人......”望著他頭也不迴地背影,千盈眼角的淚水不斷地流了下來。這就是她愛了整整一百多年的男人,她的丈夫。


    不,很快,他就不是她的丈夫了。洛英,洛英,終究還是你贏了,終究還是你贏了。


    當著她的麵,黎昕向鬼族上下鄭重召告,千盈不再是鬼族的王後了。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黎月的寢宮之中,沈憐的耳中。沈憐看著眼前來報信的黎月,一點也意外。“你,阿英,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我以為,好歹千盈做了二哥百年的王後。她對二哥來說,與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


    “的確是不一樣的。”沈憐站了起來,其實這次的攻略很容易。因為,黎昕對洛英的感情,根本不需要她再多做點什麽。她要做的,僅僅隻是向千盈討迴欠她的,驅逐掉他身邊所有的女人。成為他心中、眼裏、身邊唯一的愛人。


    這樣,也就足夠了。


    她與黎月一起,來到了他們兩人的麵前。就在剛才,黎昕向鬼族重臣將軍宣布了,千盈不再是鬼族王後之事。他廢了她的王後之位,如今,千盈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而已。鬼族那些重臣將軍,雖然不明原由,不過陛下如此堅決,他們也就順從而已。


    畢竟,王後是外族人,他們對她也是有點意見的。如今王後這位空了出來,他們可以為自己的女兒或妹妹,好好地謀劃一番了。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陛下心中早有人選了。


    他們一個冷漠地站著,一個癱軟在地哭泣。聽到腳步聲傳來,熟悉的氣息靠近,兩人一起抬頭望了過來。當他們看到洛英的時候,一個唇角微揚,另一個卻是渾身上下的刺都豎立了起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剛才的傷心與難過全消失不見了。


    有的隻是怨恨與怒火,千盈站了起來,腳步仍然有點踉蹌著向洛英走去。她在洛英麵前站定,一雙眼睛怨毒得讓人不寒而栗,不過對於沈憐來說。卻是不痛不癢的,因為在洛英麵前,她才是那個搶奪者,而不是受害者。


    “你滿意了,洛英?”


    沈憐氣定神閑地看著她,“千盈,你應該早有預料的。當年那一夜裏,你跨出那一步的時候,就應該猜想到,可能會有今日。你既然還是做了,那麽,今日的一切你就該欣然接受。當日我的心痛,你也應該好好嚐一嚐是什麽滋味了。再說,這報應晚了一百年才到來,你已經賺了吧。”


    她的話,讓千盈恨之入骨,她恨不得撲上去把洛英撕個粉碎。可是千盈知道,沒有用的,莫說她身旁有黎月護著。哪怕沒有,以她的法力修為,自己遠遠不及。更何況,陛下就在身後,他豈會容許。是啊,她不是輸給了洛英,而是輸給了陛下對她的癡情。


    洛英她不需要搶,隻要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陛下就會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她不出現,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陛下他,永遠不會真的愛上她,接受她。因為他心裏,永遠珍藏著另一個女人。


    不過,千盈她就是不甘心。憑什麽,憑什麽,就因為她的身份容貌不如洛英嗎?她付出了那麽多,甚至甘願斬斷自己所有的後路,義無反顧地追隨在陛下身邊。可是,卻得不到他一點點的愛,一點點的在意。隻要洛英一出現,她就會輸得一敗塗地。


    不,她絕不甘心。


    即使陛下不可能改變主意,即使她離開鬼族已經是注定的命運,她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她不會讓洛英輕而易舉地替代她的位置,成為鬼族的王後。“洛英,是,我早有預料會有今日。不過是早晚而已,隻是,換成其他女人,我都不會這麽不甘心的。唯獨是你,我不相信你真的忘了過去的一切。”


    “不忘,又如何?”


    “不忘,你就永遠不會原諒陛下,原諒他。”千盈已經瘋了,隻要能拆散他們,她不在意讓黎昕再恨她幾分。即使後背如芒刺在背,她也不乎了。“洛英,隻要你看到他,就會想起山洞中的那一夜。我和陛下糾纏在一起,他和我一樣,都背叛了你。你忘不了,就永遠不能原諒他。”


    她果然是瘋了,她現在這麽說,真正激怒的人不是她,而是黎昕。黎昕千方百計地想讓她能忘了那一夜,忘了那一夜的背叛與欺騙。唯有忘記,他們才有可能真正地在一起,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如果她忘不了,就真的難以原諒黎昕。


    所以,麵對千盈不斷地刺激,隻會讓黎昕越發憤怒。在他眼中,千盈在不斷地調撥他們的關係,阻止他繼續前行靠近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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