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忽然迴過神來,看向沈陌,發現對方也在走神,倒是沒發現她剛才一瞬間的怪異神情。他們在太湖門住了兩日,就出發去沈府了。同行的還有孫浩以及一些太湖門弟子,他們一起護送著他們兩個,往沈府而去。武林盟主沈陌的家,沈府坐落在千雪嶺,顧名思義,那裏常年被冰雪覆蓋。


    不過,那裏隻有沈府在,再無其他人家。顏雪在馬車中,因為太舒服,就睡了過去。沈陌自動地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輕攬著她。他笑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對於她對自己未設防心之事,他心情甚是愉悅。要知道,習武之人警惕心都是高的。


    除非是親近之人,否則是不會輕易放鬆警惕的。如今看到她對自己如此放心,沈陌想,至少在她心裏自己算是親近之人吧。


    顏雪這一覺整整睡足了四個時辰,等她再次醒來時,再次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房間裏。她記得,睡過去之前,隱約聽到他們在說。距離千雪嶺沈府,已經隻有數個時辰之路了。難道是,這已經到了千雪嶺沈府了?很快進來的人,印證了她的猜測。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多日未見的幽蘭。果然,這裏已經是沈府了。他們也迴來了,她看著幽蘭,“幽蘭,你們這一路,可算順利啊?”


    幽蘭端著一杯清茶進來了,看到她醒來了,便順手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之上。她向床上的顏雪盈盈一拜,神情真誠恭敬,以及眼中的感激之色。“幽蘭多謝表小姐一路上對大爺的保護,如果不是表小姐,大爺他恐怕未必能順利迴到沈府。”


    看來,她都知道了。也看得出來,她在沈陌心中的地位。在這兩侍婢中,明顯幽蘭更得重用,因為她心思細膩聰穎。不像海棠,行事有些衝動魯莽。


    “都是親人,何必言謝。”


    幽蘭起身,目光流轉間,宛若波光瀲灩。其實,她的容貌並不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清秀的美人。而且,她不止聰明,武功也不錯。她猜想,幽蘭琴棋書畫,估計也都是精通的。不然,沈陌不會讓她常年隨侍身邊。哪怕是他出去獵豔遊玩,也一直帶著幽蘭與海棠兩人。


    “表小姐說得對,顏家與沈府本就是一家人。表小姐,與大爺似乎,關係親近了許多。”她說這話時,目光靈動,意有所指。


    看到她的神情,顏雪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既然她一直睡著沒有醒,那她是怎麽來到沈府客房的床上的?是誰抱她過來的,這個答案已經唿之欲出了。而以沈陌的為人,他最有可能的是,他親自抱她過來的。那麽說,沈府所有人都看到了。


    怪不得,幽蘭在揶揄她,說話打趣她。她們定是以為,他們一路患難與共,見了真情了。顏雪本想解釋,但這種事情向來是越描越黑的。與其費心來解釋,得不償失,還不如......顏雪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變得平靜如水。


    “幽蘭,你覺得呢?”


    對於她的反問,幽蘭隻是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麽了。主子之間的事情,從來不是她們這些丫頭奴婢能管得了的。


    對於沈陌的行徑,他們這些親近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任何事情見得多了,都變得平常了起來。就好像,每一日,都要吃飯一樣習慣。不過幽蘭對顏雪很是喜歡,因此,她特意提醒了她兩句。“表小姐,隻有三人,你需要注意一二。至於其他人嘛,你就不用管了。”


    對於她所說的三人,顏雪是知道的。隻是,她忽然問道:“難道那位最名正言順的,也不用管嗎?”


    幽蘭了然地看著她,順著說了下去。“至於,夫人嘛,她早就不管大爺了。剛開始的兩年,她還會發發脾氣,跟大爺鬧鬧別扭什麽的。後來啊,她見得多了,處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如今,夫人對大爺的事情已經是不屑理會了。”


    幽蘭緩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人上門來鬧,夫人也隻有一個處置,命人趕出門去。反正,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與沈府鬥的。所以,夫人現在對大爺的那些女人,選擇了眼不見為淨。所以啊,除了那三位,其餘人根本不敢找表小姐你麻煩的。”


    “容我多問一句,沈......表哥他,到底有多少情人啊?”顏雪這一問,倒不是因為嫉妒,著實是好奇啊。聽她剛才的話,好像是在說有名分的或者有比較厲害的,就四個人。但那些無名無份,不怎麽厲害的女人,似乎還有不少啊。


    幽蘭掩唇輕笑,本來嘛,在大爺的新歡麵前,她們從來都是選擇隱瞞的。畢竟說得太多,會惹得她們不高興,到時候要是跟大爺發脾氣。大爺可是要懲罰她們幾個的,不過表小姐不是外人。她與那些女人是不同的,哪怕是那三位,在表小姐麵前恐怕也是遜色一些的。


    畢竟,表小姐的母親,是大爺的親姑姑。兩家的交情,好似一家人。顏家向來是頂力支持沈府的,顏夫人更是疼愛大爺。因此,她的地位,絕對比其他人更重要。或許也隻有夫人,能夠相比了。而且,她的性子,似乎也不是愛嫉妒吃醋的人。


    因為,她剛才故意提及大爺那些女人時,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不是嫉妒。也不是痛苦,或者猶豫,倒更像是興奮,好奇。


    因此,幽蘭擅自決定,在表小姐麵前,如實相告。“表小姐,實話告訴你,反正除了夫人是名正言順的沈夫人之外。也就那三位,在大爺身邊時間最長,也更得大爺的寵愛。至於其他人嘛,基本都隻是露水情緣。大爺對她們,見過即忘。所以幽蘭才說,她們是不必在意的。”


    顏雪有點佩服那位沈夫了,她的表嫂。自己的丈夫,在外麵情人無數,並且時不時有情人鬧上府來。而她做為名正言順的沈夫人,卻得不停地為丈夫解決這些後患。免得她們壞了沈府的名聲,畢竟沈陌的名聲與沈府的名聲是一體的。


    從最初的傷心,憤怒,到後來的麻木,視而不見。大概,她對沈陌,早就死心了吧。如今,隻是頂著沈夫人的名頭,其他早就名存實亡了吧。不過,畢竟這麽多年來,無論他情人再多,也沒有一個納進沈府成為侍妾什麽的。


    “對了,表哥既然對那三位,與眾不同,寵愛長年不衰。為什麽不把她們接進府來呢?而她們的青春與美貌,就這樣一年一年的消耗下去,也甘心?”


    幽蘭往前走了兩步,驟然迴頭,倩然一笑。“這三位中啊,那位毒娘子的年紀是最小的,如今也不過是十七歲而已。她雖是毒門門主唯一的女兒,不過她向來刁蠻任性,任意妄為。她自然是不肯做妾的,不過她也不願意放棄大爺,因此一直與其他人較之勁呢。”


    “她難不成是希望表哥休了夫人,她想做的是沈夫人?”顏雪的興致越發濃厚了起來,她挺好奇的,沈陌是如何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的。難道,腳踏幾隻船,就不會翻船嗎?


    幽蘭端起放在小桌上的清茶,遞到了顏雪手裏,示意她邊喝茶邊聽她說下去。“她嘛,估計是這麽想的,即使不是沈夫人,她也要是大爺心中最特別的那一個。至於那個在江湖中號稱是大姐大的玉姑娘嘛,她年紀是最長的,不過妖媚撩人,最會說好話討大爺歡心。不過同時心計也是最深的,至於她的打算......”


    “至於她的打算,估計也與那個毒娘子差不多。”不是做沈夫人,就是想做沈陌最愛的女人。她或許不在意名分,卻在意在沈陌心中的地位。


    幽蘭點點頭,“最後這一位嘛,她可是大家小姐,聽說與當朝最得寵的小侯爺有婚約。她雖然喜歡大爺,也願意追隨在旁,不過畢竟家世擺在那裏。她不可能與人做妾,尤其還是江湖中人。她父母都是厲害的人物,估計也不會答應。因此,她的想法,就不好說了。”


    畢竟,她想如自己所願,最先要擺平的不是沈陌其他的情人。而是,她父母的反對,以及那門婚約。她自己要是婚約未除,有何資格去管沈陌呢。


    “我家大爺啊,風流卻不下流。那些女人,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而且她們從一開始都知道大爺已經娶妻了。不過,她們不在意,或許她們都在想著。也許有一日,她們能夠取代夫人,成為新的沈夫人呢。”幽蘭說這話時,沒有生氣,沒有鄙視,反而有一點淡淡的驕傲。


    顏雪最後說了一句,“幽蘭,你一直跟在表哥身邊,難道就不喜歡他嗎?”


    “表小姐,”幽蘭的神情又羞又澀,眼神也有些躲避,“幽蘭隻是奴婢,哪敢肖想大爺啊。隻要能一直跟在他身邊做個小丫頭,就夠了。”她不是不想,隻是不敢想吧。畢竟比起那些女人,幽蘭的身份差得太多了。


    不過,她也有讓她們羨慕的地方,就是可以隨時侍候在旁。恐怕那些隻有露水情緣的女人們,都在羨慕她能跟在沈陌身邊吧。她很聰明,即使得了他一時的親睞,但當他厭倦時恐怕連隨身侍婢都做不下去了。還不如做他貼心的丫頭,忠心的屬下,或許還長久一些。


    顏雪輕輕飲了一口杯中的茶,茶香清幽,不錯的茶。她如今已經到了沈府了,即將正麵對上那三位了吧。至於沈夫人,她既然對沈陌之事已經不管了,想必一時半會還對不上。至於那三位嘛,反正大家都沒名分,誰也別說誰。


    她們三個,一個擅毒,一個擅鞭,一個擅劍。擅毒的心思純澈,擅鞭的最深沉,而另一個擅劍的有婚約牽絆可是靠山最大。她得想個法子,如何才能逐個擊破呢。


    看顏雪進入了沉思之中,幽蘭覺得,她定是在思索對策了吧。表小姐聰明之極,又有一個極為有利的身份,她一定會贏了那三位的。隻是不知,她心中在想的,到底是什麽呢?幽蘭識趣地退下了,把房間關上,讓她靜心思索對策。


    後來,沈陌過來一次,噓寒問暖一番後就離開了。畢竟他多時未迴沈府,肯定有很多要事需要處理。而顏雪,睡夠了,自然下了床,疏洗完畢又去外麵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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