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伽甩下了這句話,便揚長而去,根本沒有等他的意思,她這樣做倒不是要把他扔下。


    會麵的地點是早就已經約定好了的,就算分兵突進,也不會找錯地方。不過,她的話卻讓玄一的心仿佛是陷入了萬丈深淵,拉都拉不上來。


    袖袋?


    怪東西?


    他的袖袋裏放了什麽,他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騎在馬上,腦子卻空蕩蕩的,好像所有的記憶全都消失了。


    他剛才接觸什麽奇怪的東西了?


    絲絲拉拉……


    絲絲拉拉……


    自從提到袖袋這個東西,他就開始覺得肘部的感覺有些怪異,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別扭。


    是蟲子!


    那隻怪蟲!


    猛然間他終於想起徐文伽口裏的怪東西究竟是什麽了,大事不妙,他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呢?


    自從他把怪蟲子放到了他的袖袋裏,這個東西可還一直在他的身上帶著哩。


    想到躺在大理寺兇房的那兩具屍體,忽然從背後竄起了一陣戰栗,那兩個人的指尖都留有很深的針孔。


    當時他們隻是推測這些孔洞是針孔,卻沒有實際的證據,而現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孔洞還真的不是鐵針造成的,而是被這蟲子造成的。


    當然,這蟲子究竟是如何運作的,他們還不得而知,不過,玄一已經有了一些推斷。


    這種怪蟲要想影響大活人,不進入他們的身體是不成的,他攜帶這東西也有一段時間了,並沒有發現它有任何蠱惑人心的作用。


    就像有些叢林之中的毒蘑菇,看起來妖豔誘人,其實當你靠近,它就會釋放有毒氣體,蠱惑人心,讓人陷入迷惑,做出跟蹤奇怪的行為,或者是出現幻覺,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的一切。


    然而,這隻蟲顯然不是屬於這種情況,他已經帶著它走了一段路了,並沒有發現它有任何的異動。


    所以,他判斷,這隻怪蟲要發揮效用,恐怕還是要靠侵入人身。


    如果真是這樣,他就更加害怕了。


    這隻蟲被他收到袖袋裏,已經有些時候了,它會不會已經爬出來,鑽到了他的皮膚裏?


    他不敢想,也不敢看,握著韁繩的手,漸漸的泛起了青白,實在是太緊張了。


    就在這時,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湧上來,他不知道這是心理作用,還是真實的感觸。


    越是擔心害怕,那種感覺就越是明顯,對比此前的兩起兇案,玄一覺得,這怪蟲侵入人身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的。


    畢竟,從那些人的證詞就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早就有了殺心,才被怪蟲驅動,有了行為的。


    而他,一個穿越的,他最恨的,應該是那病的不輕的,把他扔到這異世的老天爺。


    可是,他就算是再恨,也拿它沒有半點辦法,他相信,這怪蟲也一樣沒辦法。


    既是如此,它便不會經由這種仇恨,侵入他的身體,不過,世事無絕對,也許,他也有一些自己都看不透的隱秘仇怨默默的深深的藏在心裏,早就被怪蟲察覺,找到了侵入他身體的方法。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就更緊張了。現在,他已經趕到了東市的坊門口,街鼓已經敲了一半,趕著出來的行人,已經都走的差不多了。


    然而,坊門前依然很熱鬧,按照大唐律令的規定,就算是關閉了坊門,坊內的生活也還是不受影響的。


    真正的宵禁時間,並不是從天黑就開始,於是,像東市這般商鋪雲集的地方,就算是街鼓閉,坊門也關了,坊內依然是熱鬧非凡,和白天沒什麽兩樣。


    甚至於,會更加熱鬧。隻是有一點算不上方便,凡是入夜進入東市的,那就隻能進不能出,住宿飲食都要在東市內解決。


    想出去,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行。


    看到洶湧的人流,玄一也就不著急了,反正以徐文伽的速度,肯定已經進到興源邸店休息了。


    至於他自己,反正還沒有到約定的時間,他決定先在坊門外找一塊安靜的地方,檢查一下袖袋裏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


    千萬別小看袖袋裏的怪蟲,他做這樣的選擇,絕對不單單是因為他在害怕。同時,一會他們就要與勿視相見,到時候談話也不可能馬上結束,總不能一直還帶著這個東西。


    若是它當真搞出什麽事端,到時候恐怕就麵臨著要把實話告訴勿視的局麵。


    說句實在話,他對勿視的信任還遠遠沒有達到這樣的程度。雖然,他已經確定勿視已經是沒有其他的出路,他也並不是裴炎派到他這邊的奸細。


    不過,這件事實在是事關重大,牽扯到的相關人物,事件太過龐雜,勿視其實並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事。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危險,總的說來,他的雙手雖然並不幹淨,可說到底,他也是個異鄉人,在大唐,他是被人操控的。


    若不是裴炎要作惡,他們這一夥昆侖奴根本就不會牽扯到這樣的惡事之中。


    這些人離鄉背井,本來就根本不熟悉中土的風情文化,對於他們要做的事情都代表了什麽樣的含義,背後潛藏著什麽樣的陰謀,一無所知。


    在這樣的背景下,玄一不清楚,他就是把這些內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他,他能不能聽懂。


    再者,與他們這些遊離在外的人不同,勿視可是天天都要在幕後黑手裴炎的身邊晃蕩的。


    若是一個不小心,露出了馬腳,到時候,不僅是害了他自己,也會給他們帶來災禍。


    想來想去,還是不能告訴他。或許,當辦完了火災這件案子,等到他把怪蟲的行為模式都弄明白之後,他也會把實情都告訴他。


    但是,那時候,想必他已經把案件所有的細節都弄清楚了,同時可以保證把事件發展的脈絡全都掌握在手中。


    到那時候,他才可以放開手腳主動推動案情向著他想要得到的結果發展。


    這樣的想法,現在看來絕對是天方夜譚,是不可能實現的任務,但是,麵對諸多困難,他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就像是一開始,他也絕對不會妄想,武後真的會下定決心懲治武承嗣一樣。


    誰能想到,一直庇護著武承嗣那草包的武後,竟然真的會下狠手。雖然,不管是徐文伽還是劉冕,都認為,這樣的結果不能令人滿意,可是,他已經相當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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