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轉頭看看,太平的神色可不像他這樣高興,顯然,她還是不服氣。因為,在她看來,既然今天已經逼到了這般地步,就應該乘勝追擊,把武承嗣逼到死境才對。


    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畢竟,太平公主位高權重,又深得武後的寵愛,在她的心裏,從來都應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她篤定,若不是武承嗣,換做別人,別說是有這些證據,就是一點證據也沒有,母後也會把此人問斬。


    太平聰慧非常,隻要用心,絕對可以一點就透,剛剛母後的口風,她一聽就聽出了其中的含義。


    武承嗣是可以受到懲處的,不過,不會太重,你們也不要再癡心妄想,她會把他如何如何。


    武後還沒有明確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平就已經可以確定,她就是這樣想的。


    知女莫若母,知母也莫若女,太平敢打包票,在這個紫宸殿上,最了解母後各種性情的,還是她。


    想到這一點,她怒氣更勝。他們都已經把實證擺出這麽多了,這還不夠定武承嗣的罪嗎?


    再者說,就算不是他殺害的陳達開,以他平日裏的猖狂個性,種種任性妄為,早就應該接受懲處。


    現在因為殺人的重罪才翻車,已經算是極大的恩賜了。


    “太後娘娘的意思,貧道都明白,如何處置尚書,自然還是由娘娘決定,凡是娘娘的決定,貧道必定照辦。”


    “貧道相信,以太後娘娘執掌朝政多年的經驗,一定會秉公辦理此案,讓正義得到彰顯,受害者能夠瞑目,每一位參與此案調查的人員都能夠真正的認同案件處理的結果。”


    嘖嘖,狐狸尾巴又露出來了吧。


    就知道,這人一定不肯乖乖聽話,武後不自覺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驕傲。


    和這位張道長,雖然並沒有見過幾次,可是,武後自詡已經對他的辦事作風,已經有了七八成的了解。


    這個張玄一啊,年紀不大,野心可不小。麵對她這樣高高在上的貴婦人,居然可以麵無色變,不停的出招,時而義正言辭,時而臉皮厚的像城牆。


    不過,任何招數都隻是招數,是虛的,不是真實的。萬變不離其宗,這是一個絕對不肯吃虧,一招出爛,總要想辦法撈迴來的人。


    他雖然刻意保持著冷靜,可武後知道,對於她的話,他也是很失望的。


    武承嗣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和自己是什麽樣的關係,大殿之上無人不知。


    然而,他們並沒有因為明明知道這一點就退縮不前,他們沒有退縮,不僅是沒有退縮,還步步緊逼,嚴謹的展開了調查。


    而且,他們的調查還很有成果,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在這樣的前提下,武後很清楚,他們能夠這樣認真,這樣秉公處理,為的,就是要把武承嗣徹底扳倒。


    想想看,如果張玄一想袖手旁觀,就算是勉強接下這個案子,做做樣子也就罷了,根本就沒有必要調查的這樣仔細,還把這樣的調查結果,送到宮裏來,交到她的手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張玄一他們早就認定了武承嗣就是兇手,並且想要處置他。


    既是如此,他的失望也是可以想見的。


    所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隻要有可能,他就希望能夠把結果往前在推進一步。


    他在用有限的言語,左敲右打,拚命的想讓自己秉公辦理,不要過度偏袒武承嗣。


    照實說來,若是這罪人不是武承嗣,但凡換一個人,她說不定都會考慮一下。


    因為,他們確實足夠努力,足夠敏銳,在短時間內,收集到了如此多的證據,可以說,張玄一確實是能力非凡。


    如果可以的話,等到辦完了這一係列的案子,武後都有意將他升班到朝廷之中,委以重任。


    然而,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太可能了。不論武承嗣最後會落得個什麽樣的下場,她都會非常厭惡他。


    再者,那即將到來的天象之說,那還沒有偵辦完全的係列兇案,都還懸而未決。


    這些事情疊加起來,日後,張玄一也很難全身而退。


    武後挺直了腰板,長歎了口氣。


    實際上,她也不想事情惡劣到如此地步,如果能夠秉公辦理,她當然也希望如此。


    畢竟,在不牽涉到朝堂政治的時候,大多數的情況下,她都還是比較公平正義的。


    不偏私,她拍拍胸脯,對於無法影響自己掌權的人或者事,她從來都能夠保持這樣的作風。


    可是,誰讓他們偏偏碰上了武承嗣。他不單單是自己的侄子,同時還是已經被她精心挑選出來,打算大力培養的重要人物。


    武後也隻能是昧著良心來辦事了。


    “張道長,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不過,哀家也有哀家的考量。”


    玄一猛點頭,這點事他還能不清楚嗎?


    老妖婦,你就趕快說了吧,你痛快,我們也痛快了,武承嗣就更痛快了。


    “承嗣,站到殿上去,哀家要鄭重宣布。”


    “姑母!”


    “姑母,侄兒是無辜的,姑母且不可受他們的蒙蔽!”


    麵對武後威嚴的神情,武承嗣就好似是秋後的螞蚱一般,又努力的蹦躂了幾下。


    最後,還是沒能收獲武後的一個好臉色,隻得忸忸怩怩,慢慢吞吞,不情不願的來到了大殿中央。


    在這裏,上殿的幾人早就已經站好了位子,也就缺他一個了。


    太平斜了他好幾眼,要不是等著母後趕快說結果,她恐怕早就出言指責他了。


    現在不能這樣做,太平努力的控製著自己奔騰的心緒,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就是有再大的怨氣,怒氣也隻能忍著,不能發作。


    一旦她和武承嗣展開罵戰,就很有可能把話題岔開,讓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母後,又再次變卦。


    鬧吧!


    就讓他鬧吧,反正他鬧得越多,也就越表明自己的無知愚蠢,讓母後更加厭惡他。


    說不定還能把處罰再弄的更嚴厲些。


    想到這種可能性,太平心裏就喜滋滋的,尤其是無意間瞄到了母後的眼神,那其中鄙夷的意味,實在是太明顯了。


    武承嗣站好了身位,還想再掙紮一下,武後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了,直接就開了口:“承嗣,不論如何,有些惡事人家查到了你的頭上,你也解釋不清楚。不要說自己事事都清白,這是不可能的。”


    “這一點,你清楚,姑母心裏更清楚。所以,你就乖乖的認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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