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其中蘊含了更深層次的因由,而且,曆經的時間相當漫長。武承嗣嫉妒怨恨陳達開,竟然是因為他早就傾心於公主。”


    “奈何,公主身邊各種人物環繞,根本就沒有瞧他一眼,這讓武承嗣相當憤恨。”


    “尤其是這陳達開,據公主提供的消息,我們可以知道,近半年來,他一直是公主最倚仗的男子。”


    “承嗣十分關注公主的言行,這樣一個大紅人,而且是紅了這麽長時間的,承嗣是肯定知道消息的。”


    “如此,中秋的那一日,他和王氏說的那些話,就很有可能是真情流露。”


    “什麽真情流露?”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些話了!”武承嗣跳到了他的身前,怒瞪著他:“我明白了,你們幾個是串通到了一起,打算陷害我,是不是!”玄一隻覺脖頸處一緊,武承嗣居然拽住了他的衣領。


    要不要臉啊他,還有沒有一點體統了!


    這可是在紫宸殿的正殿,麵對的是朝廷貴戚,全都是體麵人,他怎麽能這樣做。


    威脅嗎?


    想打他一頓?


    “武尚書,你放手!”


    “你太激動了!”


    “我激動?明明是你詭計多端!”武承嗣咬牙切齒的,仍然沒有放手的機會,玄一冷笑一下,絲毫不懼怕。


    “武尚書,難道,你想把我也……殺了?”


    他故意拖了個長音,這個也字一入耳,承嗣便抖了個激靈,像觸電一般鬆了手。


    “殺人!”


    “你說誰?”


    “我是清白的!”


    他大喊了幾句,跳開了幾步遠,激動的樣子讓張玄一很滿意。這般失態,這就說明,他說的話起作用了。


    殺人這兩個字觸動了武承嗣內心最深處的隱秘,他不願意承認的真相。


    他,就是殺害陳達開的兇手!


    隻是,經過今天的調查,張玄一才悟出了這一起情殺案背後更多的因由。


    或許,爭奪智賢隻是誘發的願意之一,嫉妒陳達開可以親近太平才是更深層次的原因。


    他把衣衫整理好,容色不改。


    “武尚書,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不會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姑母,他們沆瀣一氣,陷害侄兒!”武承嗣知道,他不是張玄一的對手,便轉投武後。


    奈何,此刻武後也並不想包庇他。


    “承嗣,不得無禮!”


    “這……這……”他眼珠轉轉,看向四周。麵前的一雙雙眼睛,柔美的、冷漠的、堅毅的、刁蠻的,各式各樣的眼神都是不同的。


    然而,沒有一雙眼的主人是支持他,站在他這邊的。


    他越發害怕,今天事態的發展,不會向他期望的那種方向發展了。


    其實,這原本就是他的奢望,這怎麽可能呢?


    從武後招他入宮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清楚,武後今天並不準備一味的包庇他。


    若是她有那樣堅決的決心,不論是張玄一再狡猾,亦或者是太平再胡攪蠻纏,都改變不了武後的心誌。


    她一定會阻攔他們,不讓他們去打擾武承嗣的。


    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她大權在握,生殺予奪都不在話下,隻要她不動手,張玄一他們又能怎樣?


    更不用說,武後還派出了金吾衛一路跟隨,還有上官婉兒這個後宮之中舉足輕重的女人,負責記錄。


    這樣全套工作做下來,就是為了加強他們今天搜查的權威性,有了金吾衛和上官雙重認證,再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搜查工作會有作假的可能。


    武承嗣徹底崩潰了,他癱坐在地,嗷嗷大哭。玄一長歎一聲,無奈的看著他。


    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武承嗣會當場發瘋,還撒潑哩,他原以為,這應該是太平的戲碼才對。


    他如此失態,不正常,讓他如何把話題進行下去呢?


    或許,這就是他的戰術?


    用發瘋發癲來拖延質證的過程,隻要拖過了今天,拖到可以出宮,武後也就不會再處罰他了。


    相對的,張玄一他們長久以來的努力,也全都付諸東流。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玄一轉頭,給太平使了個眼色,太平立刻領會,施施然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母後!”


    “就連武承嗣的妻子都指證了他,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母後,孩兒別無所求,隻求母後能夠秉公辦理,不要讓達開白白死去。”


    盈盈大眼波光粼粼,嘴角抽動著,被她用絹帕遮掩,太平在哭泣,她是真的哀傷。


    不是裝的,於是哭的格外動人心魄,陳達開慘死,不論他生前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他總不應該是死在武承嗣的刀下。


    他有什麽權利隨意處置她的人!


    她哀歎陳達開居然死的這樣慘,也憤恨武承嗣無端傷害人命,在雙重激烈情感的刺激之下,她的眼淚可謂是源源不斷。


    手上的帕子都浸濕了一大片,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誰看了不同情的不得了。


    她時而抽抽啼啼,時而又念叨兩句,不過,也不說重話,不說一定要武承嗣去死之類很嚴苛的要求。


    這般期期艾艾,終於讓武後也支撐不住。她撫了撫太平的手,安慰道:“太平,別哭了,母後為你做主。”


    搖晃的絹帕瞬間就停住了,太平垂著頭,半邊臉都被絹帕遮擋,看不清她的神色,不過,不必看也知道,這個小妮子一定在暗中偷笑。有了這句話,今天的事件就算是向前挺進了一大步。


    當然,還不必過於興奮。畢竟,武後還沒有說出正式的處罰方法,他們就還不能鬆懈。


    一瞬間,大殿陷入沉靜,人人都不說話,空氣漸漸凝滯。人與人之間,甚至唿吸相聞。


    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太恐怖了!


    “不知太後娘娘打算怎樣處斷此事?”


    清朗的聲音橫空出世,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一直久未說話的劉冕,終於忍受不了這樣的尷尬,率先開口。


    正所謂一拳打得百拳開,幾乎沒有人注意的劉冕,忽然跳了出來,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後果。


    太平止住了哭,紅彤彤的一雙眼,就這樣盯著武後,無言的昭示著自己的意圖。


    武後也眼光不動,靜靜的和她對視,另一邊,武承嗣的喋喋不休,各種哭鬧,已經不能進入她的耳朵。


    她聽不見,也不想聽見。


    妖道張玄一帶領的緝妖司幾人,就在不遠處,她不必迴頭,也知道,這些人也肯定在注視著她。


    是啊!


    鬧騰了一整天,天色都暗下來了,也該是有個結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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