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紹麵前吃吃喝喝的張玄一,此刻的心情倒是沒有那麽複雜,已經展示了兩個證據,在武後看來,肯定都是間接證據,做不了數,更加不能夠作為傷害武承嗣的證據,不足為患。


    這是他故意操作的結果,早就說了,好戲要留著壓軸,現在好戲才唱了一半,當然要歇一歇。


    要不然,大家都卯足了精神使勁的撕,使勁的掐,不消一時半刻的就會吃不住勁的。


    也算是讓武後放鬆警惕,老妖婦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讓她一直撐著,再把她累癱了。


    再說,辦事情要講究張弛有度,一味的緊繃拉扯,很難達到目標。


    “張道長,怎麽樣,新做的馬蹄糕,還可口嗎?”武後也是個體麵人,既然他不再逼迫,她也順勢歇一歇。


    他都開始要吃的了,這就說明,這一時半刻的,他還不想走,後麵要拿出的證據還有很多。


    武後將金吾衛們都屏退,讓他們休息飲食去了,從剛才他們的表現來看,這些人找到的證據早就已經獲得了金吾衛們的認可,並沒有做任何手腳。


    既是如此,也不需要讓一隊人馬全都在這裏杵著了。反正他們也不會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再者,她也有一層顧慮,這案件分析到這裏,其實已經很明朗了,武承嗣因為和陳達開爭搶花魁,花魁傾心陳達開,以至於武承嗣懷恨在心,處心積慮的殺害了他。


    她雖然想不明白,武承嗣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惡事,可是,證據擺在眼前,武承嗣在言談之間那心虛的樣子也擺在臉上。


    這件案子,看來就是他做的沒錯。


    武後雖然可以替他周全,可難保不會透露宮廷內幕,這些醜事自然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支開金吾衛,絕對是武後發自內心的想法。她麵帶笑容,不時啜飲一口香茶。


    張玄一覺得,她看著自己的樣子有一種蜜汁老母親的感覺。


    特別慈祥,特別和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


    “好吃!”


    “真的好吃!”


    他大口咀嚼,心情十分暢快,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武後更加稀奇。她生養了好幾個兒女,沒一個是這樣性情的。


    應該怎麽說,膽子大,心又很細,言談有趣,穿的邋裏邋遢,卻自有一種風流氣度。


    真名士自風流,難道就是如此?


    武承嗣現在已然是廢了,站在朱紅柱子跟前一動不動,仿佛也變成了一根柱子。


    但是,武後想來,張玄一應該很清楚,今天不論武承嗣能不能定罪,他張玄一也很難有好下場。


    他不要以為她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就算他今天能夠逃出生天,可過兩天,他也一樣會去狗脊嶺報到。


    期限隻剩兩天,天象是肯定因應不上了,張玄一現在完全就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等到他拖不下去了,且看他還有什麽花招。


    “好吃,就多吃點。”


    “說不定,以後就沒有機會吃到這麽好的糕餅了。”


    額……


    張玄一正在吞咽,一聽這話,香滑柔軟的馬蹄糕還沒來得及嚼,就一股腦的全都鑽到了嗓子眼。


    正堵在那喉嚨最細的地方,說什麽也咽不下去,痛苦的他,一個勁的咳嗽。


    慌忙之間,到底還是徐文伽仗義,給他倒了一杯茶,幫助他吞咽,這才讓他緩過來這口氣。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貫穿整座大殿,飄過來又蕩過去,張玄一剛才還膽氣十足,和武後當麵對質也絲毫不虛,可現在卻被這幾下鬼魅的笑聲給嚇了個半死。


    “你慢點吃,還有的是。”


    “是,太後說的是,我就是……就是有點噎著了。”他如是說道。


    成功看到他吃癟的樣子,武後很滿意,她斂容端坐,沉聲道:“張道長,雖說哀家是說笑的,不過,你也不要忘了,你在哀家這裏的欠賬可太多了。”


    “若是不能一一兌現,想必最後的下場也不會好。”


    “你是聰明人,這兩日說話辦事最好小心些,以免惹了禍事,逼著哀家提前處置了你。”


    威脅!


    這是妥妥的脅迫!


    他聽出來了,老妖婦這是威脅他,不讓他今天把武承嗣逼到死角裏,這樣或許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開什麽玩笑!


    他要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又何苦要趟這一潭渾水,武承嗣如何,太平如何,和他都有什麽關係。


    全都倒黴才好,大唐的未來如何,又不能給他增光添彩,也不可能送他迴家。


    這兩天他也想明白了,想通了,話糙理不糙其實就是這個意思,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正是因為透徹所以才無所畏懼,不管武後如何恐嚇他,他也不會屈服,照樣會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


    “太後娘娘這還是在取笑我,我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基於找到的真實證據,絕對沒有半分作假,也沒有偏倚的動機。”


    “我現在如此努力查案,也是不想辜負太後娘娘對我的囑托,畢竟,是太後娘娘親手將這件案子交到我的手上的。”


    “如此殷勤的期待,我怎能不用心。”


    嗬嗬,這個臭小子!


    居然三言兩語的,就把責任又推迴到她的身上,她是把案子交給了他,可她讓他去把矛頭指向武承嗣了嗎!


    這可是她親侄子,她怎麽會想讓他把自己家人給害了,他這也叫是不忘她的囑托?


    “按照你的意思,哀家還要感謝你了,是不是?”


    玄一注意到,剛才還和顏悅色的武後,現在臉上的笑容逐漸猙獰化,特別恐怖。


    “太後娘娘,您莫要再笑話我了,我膽子小,不禁嚇。”糕餅也不敢再吃了,他擦幹淨了嘴巴,一個勁的幹笑。


    麵對武後的這種態度,隻有笑是最穩妥的。


    至於接下來的情勢將要如何發展,卻也不是他張玄一能夠控製的了的。雖然他手中握有曆史記載,還是個具備豐富知識儲備的穿越者,可是他也無法決定人心的走向。


    尤其是武後這樣的,身居高位,權力欲望強盛,還壞心眼子一肚皮的女人,更是無法揣摩。


    他張玄一才有多大,就說上一世,他也隻有二十幾歲的人生經驗,嫩得很。


    至於這一世,屬於正主張玄一的記憶雖然已經是逐漸恢複中,可是對他的幫助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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