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上官婉兒出去辦事是受了武後的委托,同時,她又是武後身邊的近臣,不應該和他們站在一起。


    可誰讓她充當記錄的角色呢,所以,沒辦法,捋清案件的前後因果,也必須有她參與。


    武後頓了頓,用威嚴的眼神掃視了一圈,一直到不爭氣的武承嗣也站到了該站的位置上,這才開口。


    “婉兒,你們去了也有兩個時辰了,可有搜到什麽證據?”


    看她鎮定自若的神態,武後就斷定,他們肯定是找到了關鍵的證據,要不然也不會這樣興奮。


    再看座下的武承嗣,人家還沒開口,他自己先漏了怯,雖然他強自鎮定,可武後也看得出,這小子,緊張的很。


    隱隱約約的,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蜷縮在袖管裏的手,絲絲的在顫抖。


    真是不爭氣的東西!


    看他的樣子,一會子不需要一招半式的,他說不定就會全都招了。這個孩子啊!


    真是一天都不能離了她,看來,想要保全武承嗣,靠他自己是不可能了,隻能靠她。


    於是,武後振作了精神,準備迎戰。


    “啟稟太後娘娘,確實有很多發現。”


    “這一部分婉兒覺得還是請張道長來講解最好。”


    “那是自然。”


    “張道長,怎麽樣,你來說說看。”


    自從入殿,張玄一就換了一副臉色,非常嚴肅,一臉正氣。再也不是那種他慣常掛在臉上的戲謔,歡笑的神色。


    不管之前如何如何,這一次,可當真到了要幹正事的時候了,是騾子是馬就要拉出來溜溜。


    對於他來說,今日之行,最後的結果不論是什麽樣的,總不會比他料想的更壞。


    再怎麽說,武承嗣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而對於他張玄一來說,反正距離他和武後約定的期限還有兩天,按照他對武後的了解,這是一個要臉要麵的女人,就算再恨他,再想殺他,也得忍過這兩天,要不然,朝臣們就會推說她是因為畏懼天象因應,才殺了假道士張玄一的。


    到那時候,明明是假道士,到了言官的嘴裏,也會成為真道士,而且是料事如神的那種。


    以武後的耐力,韌性,她也不至於急於這一時,一定會熬過這兩天再名正言順的把張玄一送到狗脊嶺去。


    “啟稟太後,首先,請看第一個證據。”


    他點了個眼神,金吾衛立刻上前,把證據呈現給武後看,當然也不會忘了太平夫婦。


    到了這時,太平的演技就是出神入化了,她看著這一小片碎布,眼睛瞪得銅鈴大,不停吵嚷。


    當然,在知悉內情的張玄一看來,她這絕對不是演技,全都是真實的表現。


    因為這片碎布是他們今天才新找到的證據,太平並沒有提前知曉。所以,她的表現都是最真實的,完全可以服眾。


    在武府的時候,他們將各種證據合在一處時,他們就討論過應對武後的各種策略。


    現在他們的底氣很足,因為找到的證據比他們之前想的要多得多,有了這些證據,不愁搬不倒武承嗣。


    但是,就算是證據多,也要妥善使用,才能讓它們發揮最大的效用。武後保全武承嗣的心絕對是不用懷疑的,但是,她終究能做到何種地步,堅持多久,他們還拿不準。


    既是如此,張玄一決定,先把不是特別重要的證據交出去,讓她看看,好好的掂量一下。


    也可以通過武後的出招,判斷接下來的的應對方式,相比他們手中的其他證據,這塊帶血的碎布,是最沒有證明力的。


    相信武後看了也不會有太大的觸動,它又沒辦法證明武承嗣就是殺人兇手。


    看看也無妨。


    “這是什麽東西?”太平興奮的問,其實她早就看出這東西是布料的一角,可還是問了。


    這是出自一個打托的人的職業素養,不管張玄一怎麽想,她可是一直記得他對她的囑托。


    認認真真的幫他捧場哩。


    在武後眼神的允許下,玄一上前,認真解釋。


    “太後娘娘,如您所看到的,這是一塊碎布,而且,請注意碎布的中間部位,還有一塊汙跡。”用手點了點那深褐色的印跡,武後細看了一下,遲疑的點點頭。


    她應該是想到了這有可能是什麽東西造成的,但是還不能確定。


    “我們懷疑這應該是血跡。”


    她既然不好意思點明,那就讓他來說破吧。


    “血跡?”


    “這怎麽可能!”


    “這不過就是一個黑色的汙點,你怎麽能確定這一定是血跡。”


    武後說的很有道理,在她生活的這個年代,想要確定這汙跡就是血跡確實不那麽容易。


    就在武後沉思的當口,上官他們也沒閑著,又把他們發現這塊碎布的經過告訴了她。


    這個戰略非常有效,就是持續輸出,不給武後東想西想的機會,反正,要用多種手段促使事件向著他們期望的方向發展。


    插科打諢的同時,他們也沒有放過分析案情。尤其是張玄一,更是了解,在這樣一塊碎布上想清楚的證明這一片汙跡就是血跡,難於上天。關鍵是,你就是給他們普及了確定的方式,他們也不會相信。


    魯米諾有沒有?


    血型能不能測出來?


    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操作,這些都是現代刑偵的方法,用不上也一點不可惜,都是很正常的。


    問題是,就是古代檢驗血跡的方法也不適用。


    宋代著名法醫宋慈曾經使用過一種檢驗血跡殘留的方法,既是蒼蠅嗜血,比如曾經沾過血的刀子上蒼蠅是非常容易聚集的。


    然而,這一招在這裏也不適用,一則是布片上的血跡早就已經幹涸,再者,布片太小,殘留血跡根本就不夠吸引蒼蠅的。


    這可如何是好?


    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武後就保持著笑容,非常自信,別看她長居深宮,可外麵的那些事,她也知道不少。


    尤其是刑名一路,因為這些年也處理了不少大理寺送交上來複核的案件,卷宗寫的非常詳細,她也看過不少地方上調查案件的方式,按照她的經驗來看,他們這些人並沒有什麽好辦法能夠證明布片上的汙跡就是血跡。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八成就是血跡,但是為了保護承嗣,她也絕對不會說出去。


    且看他們這些人的真本事吧,要是真的有絕招的,能證明這就是血跡的,她也就不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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