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的形勢稍稍有些不同。


    李治死了,武後掌權,這種掌權是絕對化的,排除任何幹擾的,基於權力的穩固性,她也需要在武家人裏拉幾個幫手。


    唯一還算能看的武承嗣,就成為了最佳選擇。於是,武承嗣的官職急速上升,成為了武後仰仗的重要人物。當然,現在武後還沒有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所以,武承嗣在長安城還做不到橫行霸道,全無阻攔。


    玄一尋思著,若是趁著武承嗣的地位還不穩固,武後的權力也並沒有達到巔峰的這個當口,拔除掉武承嗣這個毒瘤,也是不錯的。


    既是立定了這個心意,玄一身上的責任就更重了,必須把證據都坐實了,讓武承嗣對自己的罪行無可辯駁。


    然而,想做到這一步,又是何其困難。展開調查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們的發現都是一些外圍的證據,是間接的,並不能把兇手直接指向武承嗣。


    無論是陳達開親筆寫的狀子還是憑香閣鴇母憐香的指證,都隻能認證武承嗣確實揚言要殺掉陳達開。


    不說是現代了,就是在大唐,法律製度不健全,法律理念不先進,可人們也知道,口頭的說法並不能認證真實的做法。


    武承嗣的所作所為,純屬口嗨而已,做不得數。


    現在的關鍵是,如何能夠找到將兇手直接指向武承嗣的證據,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案件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了,所有的證據都在逐漸湮滅之中。


    尤其是武承嗣這樣的大惡人,若真的是他親手做下的惡事,他早就會把證據都毀掉。


    他完全具備這樣的條件,宅院廣大,在長安城行動也不受任何的限製,想做什麽,根本就沒人阻攔的了。


    比如,那染血的衣衫,使用的兇器,恐怕早就被他毀掉了,哪裏還會尋得到。


    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都還能讓他找到的話,那這也太魔幻了,隻能說明,武承嗣是個毫無犯罪智商的蠢貨。


    然而,現在看來,這一切又是不可能的。


    陳達開是死在肺石之前的,也就是說,就在他即將要上庭告狀的前一刻,他才被武承嗣除掉。


    時間點把控的如此準確,計劃的也周密,還能把案件往四象圖相關案件上麵扯,企圖混淆視聽。


    這樣的布局,說武承嗣腦子不好使,不知道掩飾自己是不可能的。


    現在想來,目前的重點還在於,一定要查明武承嗣的消息來源。這個消息來源,並不是指陳達開的消息。


    而是武承嗣到底是從什麽地方得知四象圖相關案件的細節的,他雖然模仿的並不像,一眼就可以看出破綻。


    但是能夠想到用這樣的方法,可以刺孔,又知道要插刀,這些行為不知道案件細節的人,是不能做到這樣準確的。


    作為禮部尚書,堂堂武後內侄,可以說,武承嗣的消息渠道是很廣的,有一些肯定是玄一他們無法查到的。


    玄一認為,隻要能夠找到這個消息來源,就距離治武承嗣的罪,更近了一步。


    看來,他們要想把案件向前更推進一步,還要從武承嗣身上下手,必須接近他,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思及此,玄一決定有必要行一些非常之舉,冒險探聽消息。


    他在房中展開下一步行動的計劃,而徐文伽,則敲開了那一扇久未敲響的門。


    “師兄。”她眼瞼下垂,根本就不敢和明珪對視。


    明珪仍然坐在蒲團上,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把頭轉向她這邊。


    “文伽,你近來的狀態很不一樣,看來,案子辦得很順利啊。”張口就是揶揄,文伽心思聰慧,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也不算順利,其中還是諸多波折的。”


    麵對明珪的提問,徐文伽還是不能夠做到十分坦然,隻能把陳達開的案件提起來,講述細節。


    反正,這件案子也是遊離於主線案件之外的,就算多透露一點消息也無妨。


    至於明珪,自從文伽開口,就一直保持著言笑晏晏的模樣,好聲好氣的,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這樣的一場談話,終於還是到來了。


    對徐文伽的轉變,明珪不是無知無覺,他意識到,麵前的這個女人,再也不是一口一個師兄,殷勤的仰慕著自己的女孩了。


    她一貫冷硬的態度,有了轉變,而此前,她還眷戀著他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轉變。


    明珪意識到,相比師兄師妹那種天然的情意,顯然,文伽對那個叫張玄一的用情更深。


    以至於,張玄一吊兒郎當的性格也影響到了她,讓她性情更加開朗積極。


    笑容也多了,說實在的,看到文伽的轉變,明珪心裏一點酸澀都沒有也是撒謊。


    當然,產生這樣的情緒,並不代表他就鍾情於文伽,隻是覺得,曾經傾慕自己的女孩,現在轉投他人的懷抱,讓他有點不舒服而已。


    “這麽說來,緝妖司內部或許有人走漏了消息,你們調查的結果,就是這樣吧。”


    徐文伽的話題,一直都圍繞著陳達開的案件的案件展開,明珪不是看不出她的用意。


    轉移話題,盡量不要讓他談及其他幾起案件,其實,原本也是她想多了,明珪根本沒有越界打探消息的意圖。


    自從案件開始,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是要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任由他們自己去調查。


    采取這樣的態度也是很正常的,在偵破案件以外,他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根本沒有功夫去理會他們究竟是怎麽想,他們的陰謀究竟是什麽。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是赤誠無比,表裏如一的。


    誰都有秘密,他的秘密絕對不會向他們透露,而他們的秘密,若是能探聽到一些,自然是最好。


    然而,自從賀蘭越身死之後,明珪的態度也轉變了。


    是的,他早就察覺到賀蘭應該是出事了,這麽久都沒有出現更沒有聯絡,即便賀蘭越並不是時時需要跟在他的身邊,但這也是極不正常的事情。


    長久失去聯絡,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賀蘭越失去了人身自由。這隻是往好處想,實際上,明珪很清楚,更有可能的是,賀蘭越已經死了。


    這實在是太有可能了,張玄一不說,文伽可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對於敵人,從來都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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