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太後娘娘,與陳達開有染的,正是清風樓的花魁淩霄。”


    “為了討得她的歡心,不隻是一擲千金,還特地花費萬錢,把她包了,要知道,清風樓這樣的地方,那裏的娘子,絕對不是輕易伺候客人的。除了媽媽答應,娘子們也得願意才行。”


    “錢財對於陳達開來說,自然不是難事,有了公主的支持,一萬錢根本就不是難事。難的是,娘子的心意。”


    “要知道,這淩霄娘子,可是清風樓今年才剛剛捧出來的花魁,說實話,就是我想一親芳澤都很難,可陳達開卻把她包下了,這就說明,淩霄對他有情,願意和他相好。”


    “這裏麵的事情,其實複雜的很。其實,我也理解淩霄。都說姐兒愛俏,哪個小娘子不仰慕俏郎君呢?”


    “這陳達開不僅生了副好臉蛋,才學也不錯,至少在清風樓的那些小娘子那裏,絕對能混個風流公子的名號了。”


    “所以,淩霄傾心於他實屬正常。我在清風樓見過陳達開幾次,他可是那裏的紅人,在小娘子那裏頗受歡迎,人人都巴望著他能來光顧。”


    “要說,那些日子,我也是有些氣恨,覺得,自己不受娘子喜歡,可陳達開仗著一副好臉蛋,就能把小娘子們哄得樂嗬嗬的,心甘情願的和他在一起,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我也沒有必要到公主麵前告他的狀。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死於非命。”


    “我想,公主或許對陳達開在公主府外的行蹤也不是很了解,若是了解,恐怕早就到清風樓去調查了。出於好心,我才到這裏來說明情況的。”


    “還請太後娘娘,公主殿下能夠相信我,我並沒有惡意。”


    “完全是為了公主殿下著想才來的。”


    聽了他大串訴說,太平心裏也有些了解了,原來,這個爛廝,離開了公主府,竟日裏做的全都是這些髒汙爛臭的醜事。


    虧得她還一直把他當寶貝一樣的寵著,不忍心他受到一點委屈,還為了他,和薛紹徹底決裂。


    如今想來,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即便心裏認定了陳的濫情,可這嘴巴上她也不會放鬆,總要把事情都弄清楚才行。


    “口說無憑,隻聽你的一麵之詞,我是不會相信的。”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倔強了。


    也是很恰到好處的,對武承嗣此人的性子,太平還是有些了解的,最是貪財好色,隻要自己跟他搭幾句話,他就會屁顛屁顛的跳過來,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果不其然,一聽的太平開口,武承嗣瞬間就激動了,連忙來到她身前,訴道:“公主殿下,我當然有證據,陳達開一擲萬金包下花魁娘子的事跡,在清風樓裏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公主若是有興趣,不妨找人去調查看看,一看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瞧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算是武後也開始漸漸被他說動,將焦點轉移到了清風樓之上。


    女人、異域的香氣、花簽,這些東西,花魁娘子淩霄全都可以具備,她完全符合嫌疑人的標準。


    可是,確定了這一點,一個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記得張玄一曾經說過,男屍很沉重,枯井口的石頭也很沉重,不似是一個女人可以搬得動的。


    而且,看那死屍的樣貌,就連武後也可以判斷出,他絕對不是死在枯井附近的。


    既是如此,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嬌娘,可以順利完成這一係列的藏屍活動嗎?


    武後在心裏就否定了這種猜測,不可能的,那裏可是皇城,若是這樣的一個小娘子,也可以完成這麽一連串的活動,旁若無人的,那這宮廷的守衛就全都需要更換了。


    難道,金吾衛,羽林衛都是瞎子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清風樓裏的小娘子,是怎麽進入皇城區的,還竟然沒有一個人攔著她?


    也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但管他的呢,反正現在知道了這個女人,調查總也有個方向。


    不會沒有抓手之處了。


    “承嗣,這些事情你都可以保證是真的嗎?”思慮再三,武後做出了這樣的論斷。


    “當然,千真萬確,侄兒若是有半句假話,立刻在這裏挨了五雷轟頂!”


    “姑母看看,沒有打雷吧,這就說明侄兒說的都是真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鬧騰了這麽一通,武後也累了,便靠在胡床邊上休息。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隻要帶人去調查一番,就知道了。”


    “怎麽樣,太平,你看如何?”


    還能如何?


    太平的心都碎成渣渣了,哪還管得了許多,隻得應道:“一切就按照母後的意思辦。”


    武後點點頭,收迴視線。


    “如此甚好。”


    “婉兒。”


    “太後娘娘,婉兒在。”


    “去擬一道旨意,送到張道長那裏,讓他立刻會同大理寺,徹查此案。順便把承嗣提供的消息都告訴他們。”


    “是,婉兒遵命。”


    武承嗣完成了挑撥離間的大任,終於可以滿意的離去,天已經開始黑沉了,武後也準備迴宮,偌大的公主府裏,隻剩下了太平一個人。


    多年以來的任性妄為,到了今天,才知道,仿佛都是一場空而已。拚命掙紮,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居然都已經模糊不清,她獨自坐在廂房之中,艾艾歎氣,究竟怎樣做才是對的?


    究竟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她不是個糊塗人,所謂對的事和正確的事,其中是有區別的。所謂正確的事,是無論放在任何場景,任何環境之中,都是真理,沒有任何需要置喙的選擇。而對的事,則不然。


    所謂對的事,更多的是關乎個人的選擇,哪種選擇更加符合個人的利益,那麽它就是對的,而這對的事,卻不一定是正確的事。


    不知為什麽,太平忽然想到了這個,好像一個老學究一樣,一點都不符合她的氣質。


    難道,那些幸福竟然都是假象?


    不對,肯定有真實。


    在她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不論是痛苦還是快樂,哀愁還是悲歎,肯定有真實的成分。


    在哪裏?


    那些曾經真實的歡笑和愛戀,到底在哪裏?


    似乎早就已經被她掩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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