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武承嗣,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這是太平的私事,和他有什麽關係?而且,還一口一個妹妹,一口一個哥哥,他算哪門子的哥哥,誰又是他的妹妹?


    滿口胡言,也怪不得太平生氣。


    挨了潑酒,要是一般人,早就跳起來罵娘了,可武承嗣卻不是一般人,他的臉皮比玄武門的城牆都厚實,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當這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


    而現在,就是他最願意的時候。


    他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圈。


    這可是太平賞給他的酒啊!


    真是甘甜醇厚。


    看他這個賤樣,太平差點背過氣去。


    “公主殿下莫惱,我本不想說,是你非要讓我說,我才說的。你看看,生氣了不是。”


    “你還說!”


    “看我不撕爛你的狗嘴!”


    太平從來都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手都伸起來了,肩上卻被人拽了一下。


    “太平,算了。”薛紹柔聲說道。


    “算了?”


    “怎麽能算了?”她拚命掙紮,奈何,還是擺脫不了薛紹的控製,便轉身麵對武後。


    “母後,你就由著他這樣嘲笑兒臣嗎?”


    太平咬牙跺腳,眼淚也續好了,艾艾的看著武後,武後把她攬入懷裏,並對武承嗣責罵道:“承嗣,這是公主的家事,你怎能這般輕忽?”


    “你若是沒有要緊事,盡可退下,往後一個月,朝會也不必來參加了,哀家不想看到你!”


    侍衛們已然上前,全都對他怒目而視,還包括公主府的一幹人等,全都希望他趕快走人。


    麵對這樣的困難的情況,武承嗣非但沒有拍屁股走人,反而越挫越勇。


    “啟稟姑母,侄兒此來,一來是關懷妹妹,既然妹妹不接受,那也就算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侄兒非說不可。”


    他態度堅定,不退不讓,就這樣拱著手,等待著武後發落。


    太平伏在武後的懷裏,抽抽啼啼,甭管有沒有眼淚,也一定要營造出那種氛圍。


    武後豈能讓太平受委屈,當下命令侍衛上前,說著就要把武承嗣扔出去。


    這一迴她是真的發了怒,想把武承嗣扔出去,絕對沒有作假,侍衛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本來就討厭武承嗣,再加上他對太平無理,更是沒有呆在這裏的必要。


    然而,武承嗣這迴是憋著勁來搞事的,怎麽可能因為他們的威脅就退讓。


    要是那麽容易退讓,他就根本不必來了。


    且看他甩開了眾人的圍堵,照樣保持著恭敬的動作,又說道:“太後娘娘,承嗣這次過來,是為了給公主殿下提供線索的,絕對不是為了別的。”


    “或許,言語之間有些冒犯,可是我絕對沒有壞心,還請太後娘娘和公主能夠相信我!”


    他抬起眼,用盡量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她們,武後長歎了口氣,太平從武後的臂彎裏露出一隻眼睛。


    才不給他這個臉,根本不搭理他。


    武後悠然開口:“承嗣,你究竟想說什麽?”


    一邊是武家人,一邊是李家人,以武後現在的心思,還是想讓他們和平相處的。


    就算心裏做不到,麵上也是要保持一下的。


    既然佑護了太平,就要給武承嗣說話的機會,她哪裏會猜到,武承嗣要說的,是何等可怕的消息。


    武承嗣瞥了一眼太平,也發現了她的眼神。


    嘿嘿,你知道用心聽著就是了。


    “啟稟太後娘娘,其實,太平公主府上的門客,陳達開,亦對公主不忠,侄兒聽說此人已死,或許與他在府外的情事有關,這才想要到公主府來給公主提個醒。”


    “你說什麽!”


    他這句話可徹底的把馬蜂窩給捅了,太平蹭的就從太後的身上彈了起來。


    看到她的反應,武承嗣很滿意。


    對啊!


    你就是應該這樣,你以為,老子過來,是為了讓你潑酒的?


    接下來,你就等著吧。


    老子若是不把你這公主府攪得人仰馬翻才怪。


    要說,武承嗣忍著冷臉也要陪他們吃飯,接受他們的各種鄙夷,猜忌,那都是因為,他是為了辦成這件大事。


    陳達開。


    當他聽到這個人名的時候,他瞬時就激動了。


    是的,作為風月場上的常客,他是認識這個人的。


    要說,這樣的相識本不應該,陳達開以前隻是長安縣廨的一名書辦,武承嗣常常光臨的那些娛樂場所,他本沒有資格進入,就他兜裏的那幾個子,連入門費用都付不起。


    可就是這樣的人,他居然也能碰上,就在自己常去的清風樓,這不是咄咄怪事嗎!


    第一次看到此人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他就是太平的新相好,幾次下來,經過那些小娘子反複打探他才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


    這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那錦繡的衣衫哪裏來?


    萬貫的錢財又是誰相贈?


    全是太平!


    陳達開周身的貴公子氣質,有一半是來自於太平為他的後天包裝,要是沒有這些金錢的產物的堆砌,他哪能這麽有派頭。


    然而,變得闊綽的陳達開,居然沒有多久就開始往風月場所鑽,還正好讓武承嗣給撞了個正著。


    多麽可笑,太平從來也沒有見過陳達開在公主府外是個什麽德性,還當他是個好的。


    其實,成堆的金錢給予他,他倒個手,就交給了清風樓的小娘子們,爭花魁,吃花酒,哪一個都沒落下。


    武承嗣初時接觸他,完全是為了看太平的笑話。


    倒要看看,這位太平看中的小郎君,是何資質。原來,也就是這樣的歪貨。


    他不禁為太平的眼光感到失望,平日裏,她對自己總是避之唯恐不及,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鬼。


    實則,他雖然相貌算不上稱頭,可也絕對不醜。而這些膚淺的女人,也隻是看臉而已。


    要不是這副好皮囊,陳達開又怎能把太平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太平也真是個純正的傻瓜蛋,終日裏對這陳達開的管束也太鬆弛了,過了一段時間,武承嗣發現,他幾乎是天天都要往清風閣裏鑽。


    就這麽頻繁,太平居然都沒有一點察覺,真不知道是說他心大好呢,還是說她傻好呢。


    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武承嗣可以確定,太平這傻子,一定不知道陳達開的所作所為。


    要不然也不會再給他這麽多的錢了。


    每每看到他在清風閣一擲千金的樣子,武承嗣就自慚形穢,看看,這豪奢的勁頭,他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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