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一故意沉思片刻,裝成動了許多腦筋的樣子,最後才開口:“不能說一定能破案,可是肯定是大有幫助的。太後娘娘也知道,破案可不是個一朝一夕的事情,許多線索,都是串在一起的,今天找到了這兩樣,雖然不能把兇手直接指出來,可卻很有意義,微臣相信,通過這兩樣證物,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若是太後娘娘不準許,或許,我們就會喪失找到新線索的機會,這不是很遺憾嗎?”


    “案件發生已經好幾天了,這些日子以來,我想,公主府的人包括公主殿下,都對兇手的身份很好奇,或許,也有自己的猜想。隻有讓微臣拿著證物進行進一步的調查,日後,才能驗證各位的猜想。”


    “微臣想來,這也是讓案件盡快偵破的好辦法。”


    猜想?


    玄一看看太平,又看看武後,最後,視線還是停留在薛紹的臉上。


    他,不就是你們的猜想嗎?


    不論是武後還是太平,曾經都想把兇手引導到薛紹的身上,怎麽樣,要想如願,就得答應讓我查案。


    可以做這個交換嗎?


    心中所想,放到嘴上,他大言道:“再者,這首情詩太後娘娘也看到了,此女不知是何方神聖,竟敢勾引公主府門客,此等行徑,不應該受到懲治嗎?”


    “我們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她逍遙嗎?”


    靈魂拷問,激蕩在母女二人的胸中,徐文伽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把一個未知的女人拉入戰局,就在這一刻,心中真是充滿了對他的鄙夷,連著瞪了他好幾眼。


    餘光已經感受到了某女兇惡的目光,玄一卻不以為然。


    現在的關鍵是套路武後,把證據帶出公主府,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太平,你的意思呢?”武後睨了女兒一眼,太平沒有料到會被母後點名,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少頃,才應道:“讓他帶走吧,兒臣也想知道,那小賤蹄子究竟是誰。”


    武後冷哼一聲,沒出息的,隻要她堅持住,把鍋扣在薛紹的腦袋上就完事了。


    還調查什麽?


    有什麽可調查的?


    就算查出這個女人,又如何?


    不過就是殺掉,若是陳達開真是這不開眼的女人殺的,太平又將如何自處?


    裁撤所有門客,重迴薛紹的懷抱?


    毋庸置疑,這是武後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她這次放妖道出來,就是為了把髒水潑到薛紹的身上的,可若是最後調查的結果,竟是薛紹清白無辜,兇手更在他處,那她的老臉還要往哪裏擱。


    然而,事件的發展終究不會全都按照她的設想進行,眾目睽睽之下,她可以引導,卻不能直接要求妖道調查薛紹。


    難道,今天就隻能無奈放水?


    “太後娘娘,不知太後娘娘如何處斷?”


    “微臣愚鈍,還請娘娘給微臣一個明示。”他傾身向下,一副恭敬聽候發落的樣子,武後俯視著他,一種沒有達到預定目標的憤怒和一種逗弄獵物的喜悅交織在一起,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他不是張柬之,他也不是狄仁傑,也不是江左那虎視眈眈的徐敬業,他隻是一個碰巧被自己選中的道士。


    在她的敵人排行榜上,完全排不上號,一個無權也無勢的人,他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這一刻,迎接挑戰的心情還是壓過了立刻處置他的心情,武後歎了口氣,低聲道:“拿走可以,不過,”她頓了頓,玄一立刻支起了耳朵,就知道還有轉折,罷了,甭管她之後如何說,我就答應著好了。


    “這件案子,牽涉重大,五天必須要把人犯帶到朝堂上,由哀家親自訊問!”


    愣怔抬眼,正看到武後殘酷的眼神,那眼神之中透露出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微臣遵命。”


    不管武後背後的動機如何,先答應下來是一定的。緝妖司幾人全都起身,正欲離去,卻見武後悄然踱步到薛紹的跟前。


    帶著一絲獰笑的,看著這位翩翩公子。


    這通身的氣派,真是怎麽看,怎麽優秀,和太平可堪相配,可他怎的就是李家人呢?


    雖說他姓薛不姓李,可他的母親是李唐的公主,這等親密的關係是絕對不能忽略的。


    他的身後,仍然代表著李姓皇族和武媚的聯係。要想有朝一日成就大業,就要切斷這種聯係。


    薛紹無意是一個要被拉出來祭天的人,她又看向太平,太平眼含遊移,頗有些瑟縮。


    終究還是道行不夠,這才哪到哪,根本還沒有到白刃相接的地步,她怎的就把真實情緒全都暴露出來。


    看來,以後她還要多多練習。


    然而,就像是天下所有的親生父母一樣,兒子不爭氣就會埋怨兒媳不賢惠,太平腦子發昏,就可以賴到駙馬薛紹的身上,要不是他非要糾纏太平,武後早就把他廢了。


    所以,總而言之,女兒還是極好的,誰讓她繼承了自己的優良血統呢?


    “駙馬。”


    “兒臣在。”薛紹拱手,儀態自然。


    一聲兒臣,叫的武後耳鼓甑的一下,實在是太不適應了。


    “陳達開命案未破,你也有嫌疑,在嫌疑沒有洗清之前,你不得走出公主府半步。”


    這是,禁足?


    玄一有些震驚,剛要往外走的腳步,瞬時就停了下來。這個處置,他還真真沒想到。


    果然是心狠手辣的老太後,這眼睜睜的就是使了一招迴馬槍。


    這一槍,既是挑向薛紹,更是挑向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張玄一,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不代表薛紹就可以解脫。


    他,還是我股掌之中的玩物!


    “兒臣謹遵旨意。”薛紹領旨,語氣並無不滿。


    武後詭異一笑:“你也不必多心,哀家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你身負嫌疑,若是自行出府,到時候,會有人說你是去銷毀證據,是吧。”


    “你是朝廷顯貴,哀家怎能放任你被別人這樣議論,所以,為了朝野安寧,也為了你的清白,你就委屈一下吧。”


    要說最毒還是婦人心,她明明是要借機修理薛紹,卻還能擺出一副殷殷關懷的樣子。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敲定了這件事,武後心裏也痛快了,她居然要留在公主府裏,和公主駙馬一同宴飲。


    她的行事風格再次讓玄一震撼,這真是個奇女子啊!


    怪不得能成為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剛剛還禁足了薛紹,轉眼間就可以和他們夫妻推杯換盞,不止如此,自己笑的挺歡,還要求他們夫妻也笑臉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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