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的婉兒,腳步不停,徑直向突覺肩上一沉,心裏咯噔一下,猛地迴頭,太平的笑臉就在眼前。


    “唿!”


    “公主殿下,您怎麽來了?”


    看她嚇得像受驚的兔子似的,太平就止不住咯吱咯吱的笑。


    “上官姐姐,你跟了母後多少年了,還是這麽不會掩飾,這怎麽行啊!”


    她搖頭晃腦的,擺明了心情大好。


    “我怎麽就不能來?”


    “你我兩人一起去尚食監,去布置飯菜,讓母後和哥哥們好好的吃一頓,共敘母子親情。”


    她話裏有話,婉兒怎會聽不出來。


    兩個人站在廊蕪下麵,相視而笑。太平的演技更勝一籌,連婉兒的胳膊都挽上了。


    “婉兒姐姐,母後這是想做什麽?”


    “我看來看去,也看不明白,還請姐姐賜教。”太平俏皮的行了個禮,兩人比較,確實是婉兒年紀較大,一聲姐姐還是受得起的。


    “公主想知道些什麽?”


    婉兒也精明的很,才不會主動透露消息。總也要讓太平占下風,她心裏才痛快。


    而太平呢,別看外表還是清純美麗的樣子,可那都是裝的,內裏,她早就是一肚子的壞心眼的成熟女人。


    “婉兒姐姐,你就別再拐彎抹角了,我們都是同命人,你又是何苦呢?”


    “我們互通消息,以後若是有不測,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再不說實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婉兒思忖片刻,便道:“公主殿下,梅兒是誰?”


    “梅兒!”


    婉兒注意到,一聽這個名字,太平的臉色就變得鐵青鐵青的,她當下就明白了,這個人一定是個禁忌人物,不應該隨便提起。


    “你怎麽會知道她?”太平定了定心神,凝視著上官。她知道,這個名字肯定不是憑空冒出來的。


    “昨晚,太後做了個惡夢,夢中唿喚了這個名字,看起來相當驚恐。”


    原來如此。


    這麽多年了,這個惡夢居然還會糾纏母後,太平苦笑道:“婉兒姐姐難道沒聽過這個名字?”


    婉兒搖搖頭,充滿疑惑。她確實是不知道,不過,聽太平的口氣,她好像是應該知情的。


    “她是我的姐姐。”


    “啊?”上官瞪大了眼睛,這話又是從哪說起的,太平是太後和先帝的獨女,這是她進宮以後就看到的事實,什麽時候又冒出個姐姐來。


    看太平的意思,這位姐姐肯定也是太後所生,可她現在又在哪裏,婉兒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她絞盡腦汁的樣子,太平隻得提醒道:“她已經死了。”


    什麽?


    死了!


    想到武後的囑托,上官的心裏一顫一顫的,那大業坊裏的女孩,到底是何許人也?


    不會是……


    她就算是再不知情,到現在也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就在她的小腦袋不停轉動的時候,太平悠悠然的聲音傳來,其實,她也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她想知道也根本不可能。發生這件事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到底還是親親的女兒,就算這件事見不得人,但武後也曾向太平提起過,武後的初衷很簡單,李治死後,除了她,總也需要有人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女孩,短暫的在這個世間存在過,她不是別人,正是武後的第一個孩子。


    是他們這些子女之中年紀最長的一個,是他們的大姐姐。這些年,時不時的她也會想起她。


    柔軟的手,明亮的眼睛,似乎一刻都沒有忘記過。可當年的事,她隻能講給太平聽,半句都不敢向兒子們透露。


    不論是李顯還是李旦,對她都是恨之入骨,如果知道,她曾經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會狗急跳牆,合起夥來把她扼殺。


    “若是母後又夢到了梅兒,那今天的一切就是可以解釋的了。”太平做了這樣總結性的發言。


    婉兒亦點頭,兩個人沿著長長的小道走向尚食監,說是要去布置飯食,其實都是名頭。


    不過是想出來散散心,交流情報而已。


    “不過,這對於你來說,倒是個好消息。”太平斜睨著她,捂著嘴偷笑,讓婉兒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借由我們長姐的名義,能夠讓顯哥哥旦哥哥他們輕鬆一些,總是不錯,要不然,非得把他們兩個都逼瘋了不可。”


    “不過,你也要做好準備,母後的性子你也知道,這樣的好心情,不會保持多長時間的。”


    “這我當然知道。”婉兒很自信。


    婉兒她們去往尚食監,蓬萊殿中,武後正拉著兩個兒子,共敘親情。李顯戰戰兢兢的,李旦的狀態還稍微好些,能夠應對自如,不過,誰也不敢造次,唯恐說錯了話,又把好事給攪黃了。


    其實,他們並不用擔心母後如何刁難他們,武媚是個心思成熟的人,一旦她下定了決心,就沒有再找茬的可能。


    倒是殿中的另外一位女士,需要獲得更多的關注。


    “母後,”為了說出這一句,韋妃可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氣。


    “請喝。”


    雙手托起一盞酒,送到武媚的眼前,要按照她真實的心意,她是絕對不願意這樣做的。


    可她又沒辦法,討好武後,不隻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孩子們。


    武後笑著接過來,一飲而盡。


    “寄奴,哀家記得,你的酒量也是很好的,趁這機會,多喝幾杯。”


    你看,不隻有了笑臉,還會說客氣話了,果然是不正常吧,在座各位之中,除了武後,最了解情況的兩個女人,正坐在一起,眼神亂飛,偷笑著。


    隻有兩位郎君,一邊賠笑,心裏卻缺乏判斷,對麵的兩位娘子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不告訴他們實情。


    看著他們緊張兮兮的樣子,笑的更歡。


    所謂苦中作樂就是如此吧,這些年輕的男男女女,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酷毒的武後的魔爪之下,痛苦萬分。


    可是,即便是痛苦,也隻能歡笑著活,不笑能怎麽樣?總不能天天以淚洗麵吧。


    一家人歡歡樂樂的,坐在一起,仿似尋常人家一樣,享受著難得的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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