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於如何把長劍護送出去。


    現在夜也深了,東市是出不去的。街上的店鋪倒還熱鬧著,可再過幾刻,等到他們都收了攤,武侯出來巡邏,長劍可就尷尬了。


    更別提,他也得提防著,那竹笙還派了其他的人來監視,雖然長劍一再保證,絕對沒有這樣的事,竹笙那裏人手不多,可這事也是不得不防。


    長劍也是急得要命,隻想拿了塊帕子,擋著臉。可他是個爺們,這樣出去,未免更招人懷疑。


    張玄一急中生智,猛地想起一件好物來。


    “天官,午間你用的那個假胡子還在嗎,快拿出來使使。”


    “在,在的!”劉冕趕忙從袖袋裏取出來,隻是,這假胡子被他拿下來也有時候了。


    早就黏糊的不行,更不好往臉上沾了。


    “你是想讓長劍兄也扮上?”


    “這是最好的法子。”


    他們幾人在小巷裏商議,徐文伽好像門神一般堵在巷口,不時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她對這些事情早就熟練的很,眼神也不必隻盯著一處,就可以把四麵八方都照應著了。


    有他看守,張玄一放心的很,對他的法子,劉冕不置可否。


    “用不著這麽麻煩吧,這又沒人認識他。”


    雖說是覺得沒必要,可劉冕還是把假胡子展開,盡量捋平些,預備著用。


    “謹慎是必須的,還是扮上點好。”


    粘度雖然不夠了,可也勉強能粘上,長劍按照他的吩咐,裝扮好了,正打算邁出步子去,卻又被玄一攔下。


    “別急,還沒完。”


    “天官,你委屈些,把袍子和他調換一下。”


    張玄一本想用自己的衣服與他交換,可他穿的是道袍,實在是太顯眼,隻能借用劉冕的。


    換衣服這事,就不像借胡子這麽容易了,劉冕掙紮了半天,才把衣服脫了下來,給長劍披上。


    索性長劍雖是個武人,卻極愛幹淨,衣服上一點異味都沒有。


    各項裝扮都弄齊了,玄一這才讓徐文伽放開了警戒,走出小巷。既有了裝扮,也就不害怕了,步子邁的極為自信。


    這還不算,有了這個錦囊妙計,長劍對張玄一的詭詐就更有了幾分了解。說不定,跟著他還真能爭出一條生路來。


    今天晚上著實特殊,不隻是劉冕迴不去家,就連玄一和徐文伽也趕不迴輔興坊了。


    幾人找了個邸店,定了最好的房間,各是兩間。


    按說,應該多訂幾間房,他們也不差這份錢,可玄一擔心,分開則生變。


    所以,除了性別有異的徐文伽,三個男人都湊到了一起。


    隻是,房間都訂好了,可人還都是呆在一塊,原本他們都是訂的最寬敞的房間,就是都住在一起,地方也是夠用的。


    徐文伽堵在門口,卻還不迴去。


    順利抵達了邸店,眾人的神經都放鬆了不少,玄一便又開始調笑起來。


    “你這小娘子,忒的不知羞,怎的還堵在門口,是不是不想迴去?”他本想把話說的更難聽點,可看著某女冷酷的眼神,又是個最講體統的正經人,也就琢磨了一下措辭。


    “你別埋汰人,我迴去,你們怎麽辦?”


    徐文伽抱住雙臂,對自己的武藝非常自信。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不靠著我,誰保護你?”


    玄一跳起來,原來她是等著用這件事要挾他,便笑道:“文伽娘子,沒想到你這樣心疼我。不過,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天天護著我們,實在是辛苦,現在有長劍兄在這裏,你也可以歇歇了。”


    “歇歇?”


    “你是在轟我走?”


    徐文伽仍然站在門口,半分退讓的意思都沒有。張玄一連忙迎了上去,嘻嘻哈哈道:“文伽娘子,我怎麽敢轟你走呢?”


    “隻是,我們三個是爺們,同吃同睡也方便,你一個小娘子,我們當然是不介意的,可你總不願意和我們同住吧。”


    “也不方便,你說是不是?”


    他以手撫心,別提多虔誠了,徐文伽斜著眼,根本懶得搭理她。


    這叫什麽?


    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嗎?


    “我絕對都是為了你著想,你要相信我!”


    相信,相信才有鬼!


    這幾天確實是給他們好臉色太多了些,弄得他們都找不到感覺,以為她真是什麽好欺負的小娘子哩。


    “文伽,你別多想,這邸店裏人來人往的,我們還能怎麽樣?”


    “再說,這裏不是還有我呢嗎,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嗬嗬,這個劉冕,他還好意思出來攪混水。


    自己有幾斤幾兩難道還不明白,出了差錯,可別怪她翻臉不認人。


    “好吧,既然劉員外都出來求情了,我也沒有再拒絕的道理。”她抬起了腿,轉身欲走,劉冕笑嘻嘻的陪著,誰知,某女忽然又轉過身子,說道:“不過,你也仔細著些,要是出了問題,可要自己負責。”


    她臉上掛著笑,嘴裏說出來的話,那叫一個寒涼,看的劉冕的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這迴,他可算是見識了什麽叫真正的笑裏藏刀。


    徐文伽走後,場麵一度陷入尷尬,長劍倒是無所謂,他現在被他們擒住,居然沒有扭送官府,已經是開恩了。


    故而,別人還沒動靜,他就第一個鑽進了淨房,洗洗涮涮去了。


    劉冕和玄一坐到一處,兩人皆是望著那淨房,目光深邃。


    遭遇長劍,對於他們倆來講都屬於突發事件,先前,誰都沒有準備,即便玄一曾經想象過,會有人打這間空房的主意,卻也沒有料到,他竟會來的這樣快。


    看來,竹笙也是很急迫了。


    要不然也不會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派人出來,還是這種意誌不堅定的,一捉就交代的。


    而擺在他們麵前,還有一個重大的問題,這是剛才他故意隱忍不說的。


    如果長劍能把這件事都老實交代了,那才能證明他是真心實意的投靠他們。


    劉冕也是難得的麵色凝重,玄一不時看他一眼,對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弄不明白。


    你就不怕他跑了?


    不怕,你以為文伽是吃素的。


    一會你來問。


    包在我身上。


    兩人並不敢張嘴說話,隻是蘸了水,在桌上寫寫畫畫而已。


    也沒辦法,誰也不知這長劍的武功修為到底是什麽樣的,要是開口,便被他聽了去,不是誤了大事。


    他們聽著潺潺的水聲,不時觀察門裏的動靜,好在長劍也是個敞亮人,知道他們害怕自己逃走,沒過一刻,就收拾停當,出來和他們見麵。劉冕接力進入,玄一定了定心神,便要開始真正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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