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連忙查看徐文伽的神色,好在她的臉一直都很冷,現在不過是更冷了一點。


    “我是女道士。”


    張玄一當真覺得,這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天地變色了。


    自從換上了這身女裝,徐文伽的腦子就不正常了。以往她兢兢業業的裝男子,裝的那叫一個兢兢業業。


    根據緝妖司小廝們的情報,這位徐家娘子,扮女人可是有日子了,自從她在緝妖司行走,就以男裝示人。


    可這一迴是怎麽了?


    隻要有人質疑她的身份,她就哇啦哇啦的說實話,是什麽改變了她,讓她不再執著當男人。


    “哦,哦,原來如此。”


    “是小人唐突了。”


    “許大郎言重了,以往我穿男裝出行,認錯是很正常的事。”


    玄一揉揉眼睛,真是不敢置信。


    看看,果然是不正常了吧!


    萬年冰山也有說話這麽好聽的時候,不得不說是一樁神奇事。


    “你看我做什麽?”


    幾人從陳家樓出來,夜風吹過,玄一堅持要把許家夫婦送迴去才算完成任務。


    劉冕他無所謂,他一向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去哪都行,就是讓他去許家肉肆的二樓住也沒問題。


    徐文伽見某人的眼光總是別有深意的落在她身上,實在是厭惡的緊,這才開口。


    “沒什麽,就是看你今天有點怪。”既然你百無禁忌,我也就有什麽說什麽了。


    “怎麽怪?”


    兩人邊走邊說,速度自然是漸漸慢下來了。


    “人家說你是女的,你怎麽認得這麽快?”


    嘖嘖,還是為了這件事。


    “有什麽不能認的?”她將竹筐的草繩子緊了緊,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不就是女的嗎?”


    “難道有錯?”


    乖乖,這個小妮子,還厲害起來了。


    “確實啊,可是你以往可沒承認過。”


    “你們也沒問我啊!”


    沈安卡殼了,他愣在原地,被她徹底問住了。


    是啊,他好像確實沒問過。


    “你以前天天穿男裝,我想你是不願意讓人知道的,所以才沒提。”


    “你今天怎麽想起穿女裝了?”


    “以後,對外,我是不是就可以叫你娘子了?”


    張玄一這人也有些怪毛病,一見親近的人就容易得意忘形,尤其是徐文伽這種冰山臉。越是對他冷淡,他就越是想逗她。


    “隨你的便。”


    玄一剛有些竊喜,忽聽得她又開了口:“不過,惹惱了我,小心我以後不會再救你!”


    “誒,別呀!”


    “我就是個文弱書生,你若是不護著我,要真的打起來,保準第一個就交代了。”


    “文伽娘子寬宏大量,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她大步朝前,張玄一就像個跟屁蟲一般,急火火的跟過去,唯恐表現的不到位,以後她還真就翻臉不認人了。


    要說長安城各大裏坊內的布局,卻也很有些說道。整整一百零八坊,雖然整齊劃一,大小卻也有不同,而且,走向也不十分一樣。


    有的名為一坊,但大小隻及大個裏坊的一半,坊內建築也不多。而像他們現在所在的東市,則是長安城內裏坊之中最大的幾個。


    坊內不隻有諸多店鋪,還有平準局,市署等辦公機構,坊內一角尚有放生池一個,占地麵積頗廣,盛產各種鮮魚活蝦。


    為了開買賣方便,坊內的道路也比其他地方要寬的多,能供應商旅的大貨車行進。


    別看這陳家樓和許家肉肆就隔了一條街,可也是這一頭望不到那一頭,隻能看見個模糊的影子而已。


    幾人帶著酒氣,吹著夜風,自是輕鬆愜意,故意放慢了腳步,不想讓時間過得太快。


    尤其是許家夫婦,終日裏在肉肆裏忙活,穿著滿是油膩的衫子,辛苦的緊。


    這些年來勤奮度日,錢雖然賺了不少,可累真是沒少受。整日裏來,忙裏忙外也不得閑。這一次,好不容易出來吃了一迴酒,總算是能換身體麵的衫子,去一去身上的油汙。


    自是滿心歡喜,連家也不願意迴。


    雖說是夜色初上,可算算現代時間,也不過是晚間七點左右,對於玄一這種穿來的,現在還屬黃金時間哩。


    坊門已經關閉,但坊內依然熱鬧,按照大唐律令,宵禁雖然被嚴格執行,但坊內和坊外也是兩重天。


    坊與坊之間的門,天一擦黑就會關閉,雷打不動。但坊內的生活卻不會受影響。


    相反,隨著坊門的關閉,一些做夜市生意的商戶,才會張燈開業,販賣各種新鮮的吃食,玩意。


    各大旅店的生意也會比早間還要忙碌許多,滯留在坊內的行人,沒有住家的,就得趕緊找店住宿了。


    晚一點,客房可就都滿了。


    待到他們一行人走到肉肆附近,竟然已經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其間,劉冕興致很高,一直與許氏夫妻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至於冷口冷麵的某女,雖然不見得興致高漲,但也沒有擺臉色,可以說是非常難得。


    卻說,已然到了肉肆的門口,玄一拉著夫妻倆依依惜別,劉冕站在遠處,不時看著對麵的一家旅店,心裏略有些焦急。


    這事也怨不得他,雖說他這人沒那麽矯情,可到底也是國公府裏出來的郎君,就算是再苦,也比不得平頭百姓。


    就說這吃穿住行吧,不必他開口,哪一樣不是最好的。現在夜色漸黑,旅店投宿的人是直線上升,隻因的今天聚餐很是盡興,所以誤了時辰,隻得呆在這東市裏出不去了。


    家裏倒是不必擔心,早間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過招唿,說今天有聚餐,說不準晚上就在外麵歇了,不迴去了。


    他現在擔心的是徐文伽,之前不知道她是女的,還大大咧咧的跟她一起投宿,可現在既然知道了真身,這一套便使不出去了。


    看著旅店前人來人往的,他心裏著急,再遷延片刻,好房間都該被訂走了。


    他轉過頭,想尋了文伽的影子,好生商量一下,卻發現,根本不見她的影。


    四處看了,才發現那秋香色的影子,竟竄到房簷上了。


    且看她伏在那裏,機警的觀察四周,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安四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玉樓銀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玉樓銀海並收藏長安四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