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後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麵,她早就探知了李顯和婉兒的私情,所以,婉兒偷偷摸摸的關心他,武後並不阻攔。


    雖然她看不上這個傻兒子,可也知道,男女情愛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楚,隻要婉兒願意,她也控製不住她的心意。


    再怎麽說,也是親兒子,要是他能犯點什麽差錯,好讓她找到借口打發到邊遠之地,眼不見也就罷了。


    可現在這種狀態,也實在逼得武後沒辦法把事情辦的太絕,李顯近在眼前,大臣們的眼睛都在巴巴看著,她若是太絕情,一定會遭到朝臣們的非議。


    現在李旦占著皇位,她還算有一道擋箭牌,她要好好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平息物議。


    可物議紛紛,哪是那麽容易就能平息下來的,大唐境內烽火四起,武後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急的口裏都長了大瘡。


    所以,她放任婉兒出入蓬萊殿,其實也是在利用她,不時給李顯送點好東西,別讓他真的饑寒交迫,不體麵。


    畢竟,對外,很多人都認為,上官婉兒是武後的化身,她的所作所為,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武後的授意。


    有上官源源不斷的給他們送東西,武後的臉上還有點光。朝臣們攻擊的點,總算是少了一個。


    武後的心思,婉兒揣摩的很清楚,所以,自從上次武後發了旨意,她就抓住機會到蓬萊殿探望,雖然不能常去,但她可以坦蕩的進入李顯的幽閉地點,這在以往是絕對無法想象的。


    她反向利用武後的放水,向李顯傳遞消息,她也看透了,武後懲治人,完全看心情。


    她想,就是沒有理由,她也可以把她收拾的老老實實,她不想,你就是作天作地也沒有任何問題。


    她從蓬萊殿悠悠然的返迴紫宸殿,這幾日,前方戰事吃緊,武後心情很不好,幹脆連早朝都廢了,隻在內宮接收前線的戰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要她往朝堂上一坐,各種批評指責就滾滾而來,不是責怪她接納薛懷義,就是奉勸她向李旦交權。


    還把各路兵事的起因都歸到了她要監管朝政之上,雖然事實上就是這個原因,但她絕對不會承認,所以幹脆就廢朝了。


    眼不見心不煩,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婉兒來到殿前,照例站了一站,沒有急著進去。反正她伺候武後也有年頭了,各項業務都相當熟練,總能找到理由。


    “你是說,賢真的跑迴長安了?”


    與年齡並不相稱的嬌柔聲音傳出來,這正是來自武後,上官的腳步瞬時就停住了。


    一動不動,從上到下,她的心揪緊了,她實在不相信,這話竟然是從武後的嘴裏說出來的。


    “確實,這樣重要的事情,微臣不敢撒謊。”


    嘶……


    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上官開動腦筋,仔細迴想,終於把這聲音和麵容對上了號。


    周興!


    周興迴來了!


    她的心猛地一顫,不祥的預感瞬時就升了上來。


    “叛逆徐敬業現在已經離開揚州,微臣明察暗訪得到了消息,廢太子賢早就脫離了徐氏的掌控,逃走了。”


    武後抓緊了桌角,臉上出現了猙獰的顏色。


    “你怎麽知道他逃迴了長安?”


    武後恨恨的眼神,嚇得周興連頭都不敢抬,這些日子,他在武後的麵前,盡幹些陷害人的事情了,要說兩人的關係也比較親近,他並不怕她。可如此恐怖的神色,他還是頭一次見。


    這是要幹什麽?


    吃人啊!


    “據微臣調查,賢從揚州逃竄,是有人護送的,應該就是原長安主簿駱賓王。”


    竟然是他!


    “他不是失蹤了嗎?”


    據前線傳來的戰報顯示,就在開戰不久,徐敬業的同黨駱賓王就不見了。原以為他是在亂軍之中戰死了,沒人發現屍體才算成了失蹤。


    現在一想,他居然是金蟬脫殼了。


    “沒有,微臣明察暗訪,確定無誤。駱賓王就是逃走了,此人被貶官之前,曾任長安主簿,對長安城內的情況十分熟悉,不止如此,他也有些人脈。”


    “所以,微臣判斷,他們一路逃竄,肯定會找熟悉的地方落腳,長安就是最佳選擇。廢太子賢賊心不死,駱賓王或許也是挾持著他陰謀作亂。”


    “你的判斷很對。”


    武後略略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始想對策,此前,丘神績的慌亂已經讓她有了八分的肯定,李賢這個孽障還活在人間。


    周興帶來的消息,更是讓這種猜想成為了現實。


    那些做預防的手段,已經不管用了,必須下狠招。可問題是偌大的長安城,百十萬人,想找到一個偷跑迴來的賊人,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你有什麽辦法?”她端詳著周興,緩緩說道。


    “辦法自然多得是。”


    周興躍躍欲試,他早就等著這一天了,與那些假裝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同,他周興登上朝堂,就是為了抱武後的大腿的。


    現在總算是抓住了機會,還不賣力表現。


    “你說說看。”武後示意,給他賜了個座。


    周興坐下,飲了口茶,仔細說道:“微臣擅自揣測太後娘娘的心意,娘娘的意思是肯定不想讓廢太子活命了。”


    這不是廢話嘛,針對這一點,武後都不想再開口了,不隻是李賢,就是李治的那幾個娃,她也一個都不想留著。


    隻不過比起對付那幾個人,當然還是她和李治的這幾個孩子更難對付些。


    人常說,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是人。


    她遲遲不好處理李顯李旦,也就是因為這個。誰還不要個臉皮,就算是她這樣的狠毒女人,表麵上的功夫也是要做一點的。


    可李賢不同,她好不容易把這個大麻煩給處理了,可他卻又活了,這真是豈有此理!


    如果讓朝堂上站著的那些老古董知道李賢還活著,他們絕對會立刻把他擁上皇位。


    想到這一點,武後就覺得寒從腳底起,渾身打冷戰。


    周興等了一會,見武後表情如故,專注的盯著他,這才鼓足了勇氣。總是要有人來充當壞人的,周興願意去這樣做。


    “既然太後娘娘心意已定,微臣就說實話了。”


    “賢久在深宮,雖然是長安土生土長的,實際上,對水土風情了解的並不一定比駱賓王更多。”


    “所以要想找到賢的蹤跡,就要找到駱賓王,失去了駱賓王,賢就是斷了翅膀的禿雞,蹦躂不起來了。”


    “微臣以為,相比驚弓之鳥的賢,尋找駱賓王的蹤跡更容易些。他是個詭詐的人,不會老老實實的躲在長安不出來活動。所以,我們從他的舊友之中調查,可能會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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