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粗粗拉拉,根本看不出這兩人之間詭異的氣場,倒是把他們發現的那些疑點,一股腦的說出來。


    “但是,沈老板和奴隸都不是燒死的,而是被人殺害的。”


    “什麽!”


    今天早晨真是震驚連連,玄一心道,這些武侯也真是的,講話為什麽不先講重點。


    “究竟怎麽迴事?”他沉著臉問道。


    “當時,我們發現沈老板是趴在地上死的,他的手邊就是傾倒的燭台,他似乎是倒在原地就死了,沒有任何掙紮。”


    “對於死於火災的人來說,這一點非常奇怪。”


    “我們發現,他的腳腕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根本無法離開。”


    “不過,他渾身焦黑,我們無法判斷受傷的具體部位。”


    “也就是說,大火燒起來之前,沈老板就已經死了。”


    “對,我們也是這麽想的。”


    幾人踏著殘桓斷壁,在廢墟之間行走,武侯將奴婢們燒死的地點一一指給他們看。


    這些奴婢也同樣是死後被焚屍的,與沈老板不同,他們都是被捅死的,因為屍體已經燒焦,看不出使用了何種兵器。


    “我聽街上的老漢說,這火是旱魁點起來的。”


    “是不是這麽一迴事?”


    “你們也聽說了?”武侯麵露憂色:“這謠言傳的也太快了!”


    “是這樣沒錯,所以我們才連夜通知了緝妖司,這案子,隻有你們才能辦得了。”


    “你們看,”他指著原本是院門的地方,說道:“就在這裏,我們發現了一個長毛的旱魁,青麵獠牙,身材五短。”


    “那真的是旱魁嗎?”玄一表示很懷疑。


    百姓們的傳聞,這旱魁一會是高個子,一會是矮個子,說什麽的都有,看來,根本沒有人見過所謂旱魁的真身。


    武侯連忙說:“我們也沒見過旱魁,不過,他的模樣和傳說中的旱魁,有七八成相似,尤其是一頭綠毛,特別瘮人,應該沒錯。”


    “我們要不要去查看一下屍體?”文伽提議道。


    “你們若想去,我現在就可以帶路。”


    安善坊中沒有兇房,屍體都被停在臨近的玉山營,玄一擺擺手:“不必,我們再檢查一下這裏,稍後再去。”


    “好好,你們隨便看。”武侯讓他們兩人隨便檢查,自己先迴到武侯鋪當值了。


    “這裏都是破磚瓦礫,還有什麽好看的。”


    文伽踢了踢腳下焦黑的木板,很是不屑。


    “別著急,仔細查查。”


    歹人既然下如此狠手,把西店裏的人全都殺害,還放了把火,將所有的東西全都毀滅,這就說明,這家店裏,一定藏了能夠指認兇手的重要證據!


    他相信,沈多金如果真的知道內情,他絕對不會就這樣心甘情願的讓人滅口。


    證據,一定還有證據。


    他豎起眼睛,在這廢墟之中仔細查找,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東西。徐文伽也發揮自己心思細膩的特長,幫助他一起尋找。


    可惜,大火燒的太厲害,根本找不到多少有用的東西,他們在廢墟之中翻找了半天,手都扒黑了,也沒找到證據。


    文伽擦擦手上的黑泥,有些泄氣。


    “我看,這裏也找不到什麽了。”


    張玄一看著她沾滿灰泥的小臉,笑道:“別著急,再找找看。”


    “你說,歹人既然要放火,為什麽還要殺了他們?”


    剛才還表情戲謔的玄一,聞聽此言,臉色突變。


    “因為,不能讓他們有唿救的機會!”


    文伽被他的話嚇到了,心裏咯噔一下,她習武多年,也殺過不少人,卻從沒見過如此狠毒的。


    然而,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玄一斷定,歹人闖進西店,整個行兇過程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工夫,他們手起刀落的把活口殺害,然後縱火焚燒了整個店鋪。


    不論是證人還是證據都湮滅在一場大火之中了。


    他站起身,心中無限蒼涼。


    環顧四周,他猛然看到一處略顯單薄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也隻剩孤零零的一個門,而且也沒有和兩邊的房間相連,他拉著文伽,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文伽抬眼一看,撇撇嘴:“那裏啊,是茅廁啊!”


    她這一說,玄一似乎就聞到了臭氣在向自己襲來,他連忙揮揮手,說道:“走,去看看。”


    “那裏能找得到什麽東西,臭烘烘的。”


    說是這麽說,可她還是跟著他過去了,這裏的泥牆也早就倒塌了,房梁掉落,顯得十分破敗。


    僅存的框架之下,茅坑倒是還算完整。


    茅坑是個灰泥砌的小池子,大概有兩米深,隱約可見裏麵都是屎尿,不時還有蒼蠅飛上來。


    屎堆裏漸漸升起一個人頭,頭發上,臉上,到處都是屎的痕跡。


    屎……屎……屎……


    這是電影獵頭遊戲之中的畫麵,他還記得,看完了這個電影,一連好幾天,他吃飯都不舒坦。


    他看看坑裏的屎水,嘴巴都撇成了八字形。


    “你難道想下去看看?”他聽到文伽的話,立刻抖了個激靈。


    看看他髒兮兮的道袍,文伽揶揄道:“要下去,你下去,我可不去。”


    “不過,反正你的衣衫也髒得很,索性這次全弄髒弄臭了,換一套新的。”


    沒理會她的調侃,玄一找來一塊大石頭,扔到了糞水裏,看它下沉的速度,應該不深。


    “拿著這個。”他摘下桃木劍,扔給了她。


    “沒想到,這個破東西,你還挺寶貝。”


    “那當然,這可是祖傳的!”


    文伽拿起桃木劍,左看右看,就是一把普通的木劍,就在這時,玄一已經脫下木屐,撲通一聲,跳進了糞水裏。


    他的腳底板剛一接觸到糞堆就迅速被濃烈的臭氣熏得不知東南西北。


    以前經常有活人掉進沼氣池被熏死的案例,過去他根本不相信,現在才知道,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事實。


    此番一定要有收獲,要不然都對不起他沾了這麽一身臭屎。


    幸好糞水並不深,隻到他的小腿膝蓋處,走動起來並不困難。


    糞池的麵積不大,他將腰帶勒緊,兜住上身,之後便將手伸到糞水裏仔細摸索。


    糞池的底部並不平整,玄一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間。他篤定,如果他是沈多金,一定會把證據藏在任何人都發現不了的地方。


    那是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的昭雪符。


    摸索了一陣,一無所獲,池子上方徐文伽揣著手,叫道:“我看,你趕緊上來吧,實在是太臭了!”


    他沒搭理她,走到牆邊,這裏是最後一片沒有搜索過的區域了,如果再找不到,就真要放棄了。


    他稍一邁步,就碰到了一個暗樁。


    嘶……


    探身下去,沿著木樁摸摸,果然摸到了一個異物。


    拿起一看,竟是一個油紙包裹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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