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武後的小鍘刀,某人就渾身冒冷汗,惡婦殺人不眨眼,小生可經不起折騰。


    張玄一把四象圖安安穩穩的藏好,便倒在了床上,人雖是躺下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與這張神奇的圖相處久了,他也摸出了一些規律。


    就比如剛才,明明中市深處那一句的具體含義,他還沒有弄清,新的一句提示,卻已然顯現。


    這就說明,隻要他的方向正確,解決了一個難題,新的提示就會出現,並不需要拘泥於先後的順序,亦或是那些懸而未決的問題。


    以目前的案件來看,謀殺的人和之後刺孔的人,並不是一路人。


    迷樓一案中,昆侖奴喪命,擁有獨特香氣的寶象墨,把他和這件案子的聯係徹底揭露出來。


    陰謀的具體操作者一定就是昆侖奴,刺孔的是他,撒土的也是他,然而,他究竟知不知道這些操作背後的意義,玄一表示懷疑。


    可惜,在他的身上並沒有搜到鐵針、剩餘的鹽巴顆粒,他會把這些東西藏到哪裏去?


    當時的情況如此急迫,照理來說,昆侖奴應該沒有時間進行這些操作。


    他百思不得其解,昆侖奴已死,這就等於斬斷了他背後的那條線,真兇再次隱於幕後。


    中市,琳琅閣,這兩個地方,現在就是他的抓手,明天一定要到這兩個地方好好的查一查,說不定就能找到線索。


    陰謀者的精心謀劃,就好像一把尖刀,懸在大唐皇城的上空,不知何時,就要落下來,讓本就岌岌可危的大唐朝局發生更加激烈的震蕩。


    自從來到大唐就一心保命混日子的張玄一,在這個奇妙的夜,這張陌生的床鋪上,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喚。


    四象圖落到了他的手裏,他成為隱秘指示的唯一持有人,他感到,那把隱約懸在皇城上空的尖刀,刀柄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念要其生,一念要其死!


    是救世主?


    還是魔王?


    一切都在他的選擇。


    他要握緊這把刀,他要和魔鬼抗衡,一定不能讓它下落,冥冥之中,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翻了個身,吹熄案邊的燭火,終於閉上了眼睛。


    就在燭光消失的那一瞬,老槐樹上,一個人影也迅速跳下,轉向了另一邊。


    徐文伽夜視能力極佳,隻憑著月光,她就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行走無礙。


    緝妖司之中的道路,她早就摸透,沒費多少工夫,她就推開了西苑精舍的大門。


    陣陣幽香飄出,她掩好了門,見房中果然隻有明珪一人。


    明珪亦察覺到了她的氣息,遂睜開了眼,走到了她的麵前。


    “張道士睡了?”


    文伽點點頭,說道:“他看出我是女人了。”


    “應當的事。”明珪語氣篤定,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你以為,人人都是劉冕那呆子,出門在外從來也不帶腦子。”


    “他沒說什麽?”


    “沒有,而且,在劉冕麵前,他還假裝認為我是男的。”文伽實話實說。


    “有意思,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師兄,我認為,這妖道還有事情在瞞著我們。”


    “是什麽?”明珪挑眉。


    “我還猜想不出,不過,明日一早,趁著他出去查案,師兄最好找人把他住過的房間搜查一遍。”


    “你放心,他住過的地方,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身前的桌案上,擺著幾張薄紙,徐文伽看到旁邊的竹筒,心下明了。


    “太後又傳旨了?”


    “是啊,師兄我真是日日不得閑。”明珪歎了口氣。


    “青州發水,太後命我做一場法事,祈福敬天。”


    徐文伽眼睛一亮:“青州真的發水了?”


    “是啊,有什麽問題?”


    “沒有,沒有。”


    文伽慌忙掩飾,就在剛才,妖道的話,瞬間就浮上了心間:再過三日,青州就要發大水,你等著好了。


    那天,他的神色滿是篤定,對自己的判斷確信無誤。


    如今,青州果然發了大水,天災豈是凡人能夠預測,即便他們這些半吊子的道士,也根本無法做到。


    難道,那妖道當真能夠與天溝通?


    她抬起頭,發現明珪正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連忙岔開話題:“按照師兄所說,那些死者背後的針孔,勾連到一起,就是青龍圖了?”


    明珪一笑,沒有揭穿她的慌亂。


    “是啊,我想以你的道行,早就該看出來了。”


    “怎麽樣,張道長有何看法?”


    “我想,他肯定也早就猜出了這一層的含義,隻是,他嘴裏從來都沒有實話,想摸清他的想法,不容易。”


    “你可以在劉冕那呆子身上,多下點功夫。”


    經他一提醒,徐文伽茅塞頓開。


    對啊,張玄一對自己始終是存著戒心,可對劉冕,他卻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的。


    說不定,劉冕會知道更多情報。


    文伽退出,明珪把燭火又撥亮了些。他和徐文伽,嚴格說來,應該算是師徒關係。


    他的父親明崇儼就是個道士,他師承家學,其後,他與徐文伽相遇,因為各種原因,便傳授給了她一些道法。


    徐文伽投身道門,皆是個人原因,她日日扮男裝,明珪為了配合他,也就以師兄弟相稱。


    兩人相識已有幾年,明珪卻從來也看不透她的心思,此番讓她監視張玄一,也是看中了她是個局外人的身份。


    可若是她倒向了張玄一那邊,自己便要陷入被動。


    她略顯慌亂的神情,在他的眼前顯現,他不禁搖了搖頭,幸虧他早就有兩手準備,要不然還真是不放心。


    窗外樹影婆娑,不一刻,一個青衫壯漢便跳了進來。


    他落地穩健,一看就功底深厚。


    “怎麽樣,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


    青衫漢子身長八尺,腰帶十圍,美須髯,正是供明珪差遣的另一個密探,名叫賀蘭越。


    他和徐文伽,一明一暗,共同完成對玄一等人的監視,對徐文伽這邊,明珪其實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他料定張玄一是個詭計多端的,以文伽的心機手段,很難了解到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於是,賀蘭越的工作就極為重要。


    明珪從來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允許玄一在緝妖司暫住,皆是因為要調虎離山。


    張玄一不走,他怎麽能派人去調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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