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夜風不斷襲來,夾雜著絲絲寒意,讓江晨宇心中的熱情不斷退卻。


    安靜的夜,如同心中的死寂一般,沒有絲毫生氣。


    沒有盡頭的岔路口,江晨宇靜靜而立,深邃的目光望向遠處沒有焦距,腳下卻猶如千斤之重,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胸口的心髒仍舊有力的跳動著,內心深處的遺憾與無力感卻像蔓藤一樣瘋狂的生長著。江晨宇甚至不知當林子言在親眼看見他和李清訂婚後,會不會就那樣將他從心中放下,讓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記憶隨風消散。


    十年來的分離,累積的情感與思念,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他與她便悄然擦身而過,她甚至沒有對他說過她是齊若雙,是他深愛的女子。她可知,隻要她給一點暗示,他都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放開她的手。


    他太了解齊若雙,了解齊若雙十年前那固執的性格。他知道,他今天沒有追上她,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從明天開始,她便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生活的地方。


    既不能相守,不如不相見。


    十年前的她便是如此決絕。


    隻是齊若雙不懂,她早已住進江晨宇的心中,今生若無法相守,怎叫江晨宇放得下他內心深處一直壓抑的感情。


    機場候機廳裏,空曠而敞亮。候機廳裏的人頗多而不嘈雜,明明候機廳裏坐滿了人,林子言仍舊在人群裏感到了孤獨。


    說不清內心的紛擾,正如那抹不去的畫麵。甚至不用閉上眼,林子言都可以清晰的迴想起那樣的畫麵。


    冷酷英俊的男子,笑顏如花的女子,兩人相攜。緩緩而來。明明隻是一眼,卻似刻入了心裏,忘不了便隻能久久在腦海迴旋。


    早已分不清愛與不愛,恨與不恨。林子言對江晨宇的希望及失望都在那一刻終止。她愛也罷,恨也罷,江晨宇始終在她麵前牽起了別人的手,說不介意是假的,可要說介意卻沒有了立場。


    江晨宇,曾經那個愛她如斯的男子,等待他十年已經足夠。


    候機廳的光線似乎有些刺眼,讓林子言的眼角隱隱作痛。從心底而來的疲憊蔓延了林子言的全身,幾乎下一刻就想睡去。


    閉上酸澀的眼。掩去眼中的淚意。鼻尖的酸楚。卻隻能靠狠狠的唿吸來壓抑。


    “齊小姐,你的父親讓我來接你。”突兀的話語,打斷林子言的思緒。一睜眼。林子言便看見了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麵前的中年男人。平凡的五官,微胖。不高的個子,一米六左右,三十五歲上下,這便是林子言對眼前的男人的第一印象。


    “我是你父親的助理曾泰。”也許是林子言眼中審視的目光太過於明顯,讓曾泰不得不自我簡單的介紹了一句,心中卻頗為忐忑不安,怕林子言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許是在齊東亭身邊呆得太久,曾泰比所有人都清楚林子言在齊東亭心中的地位。或者說林子言的想法可以輕易左右董事長齊東亭的意見,而讓林子言對自己留下較好的印象,對曾泰來說,無疑是有利無害的。


    “我父親嗎?”林子言輕笑。“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父親,我記得我隻有母親。”


    林子言清楚的記得當初齊東亭為了齊氏家族而決絕離開的身影,就那樣留下了母親和年幼的自己相依為命。也許從齊東亭離開的那一刻起,林子言便不再對他抱有希望,至少不相信自己和母親可以在齊東亭的心中重過齊氏家族的產業。


    母親可以為齊東亭付出青春,默默守候,無怨無悔,可林子言卻無法像母親一樣不去怨恨齊東亭。甚至不知道從何時起,林子言開始反感齊東亭這個父親,如果不是十年前去美國留學是齊東亭的意見,也許林子言也不會那樣叛逆。


    “齊小姐,你父親比你想象中的在乎你...”曾泰喃喃的低聲解釋著,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林子言對齊東亭的排斥。


    “我姓林,叫林子言,我說過我沒有父親,隻有母親。”


    隻一句,曾泰的解釋便堵在口中,卻明白了林子言不會輕易妥協。


    “你們怎麽找到我的。”林子言抬頭,看向曾泰,心中卻不由閃過一個人的名字。盡管林子言知道不該去懷疑他,可林子言還是懷疑了。


    “不要騙我,我不想被人欺騙。”在曾泰開口之前,林子言便不由自主的開口提醒著曾泰,也許真相總是那麽殘酷,可林子言卻不願意被蒙蔽。


    “是林浩。”


    簡單的三個字,卻似驚雷一般炸響在林子言心頭,林子言卻知道,她信了。


    “是嗎?”林子言輕笑,心中的疼痛感卻不斷蔓延開來。“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曾泰看著眼前帶著笑容的女子,卻不由為她感到了心疼。想解釋什麽讓她心裏好過一點,才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甚至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替董事長齊東亭推脫什麽。


    “是齊東亭的主意,他總是這樣善於掌握每個人。”


    “董事長是為你好。”


    “是嗎?不是為了齊氏集團嗎?”


    林子言閉上眼,不願意再看見曾泰的臉,林子言甚至不願意再跟齊東亭扯上一絲關係,盡管林子言知道這不現實。


    腦中的思緒紛紛散去,像迷霧般逐漸淡化,隻剩下滿腦的清晰與殘酷的現實。


    林子言再睜開眼時,眼中已一片清明,躲不過,便隻有接受。


    視線裏的候機廳裏仍舊熱鬧,也仍舊讓林子言感到孤獨。抬頭向登機口看去,卻已有人遠遠走來。也許,隻差那麽一刻。林子言便能離開。


    林子言收迴視線,站了起來,看向曾泰,卻不由問:“齊東亭呢?”


    心中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已連父親也不願意叫上一句。


    “董事長在機場外等你。”


    曾泰瞬間就明白了林子言的意思,將林子言向機場外引去。


    機場外,夜色正濃。


    黑色的車身在光線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線來,林子言卻站在車窗外與齊東亭沉默相對。久久無言。齊東亭仍舊是記憶中的麵容,除了多了幾分商業氣勢外,歲月幾乎沒有在齊東亭的臉上留下痕跡。林子言有一刻仿佛,仿佛齊東亭從來沒有離開過。但心裏卻清楚那一刻的仿佛不過是假象罷了,如今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若雙,就這樣一直站著嗎?”齊東亭看著林子言,眼中滿是安慰。記憶中的女兒早已長大成人,唯一可惜的便是她的成長中少了自己的參與。入目的是林子言清秀豔麗的麵容,透露出別具妖嬈的魅力。同她母親的冷豔不同。少了幾分冷意。黑色的風衣擋住了紅色的晚禮服。堪堪與黑色的蕾絲邊平齊,高挑的身形,白色簡潔的高跟鞋。讓林子言看起來激情而具有活力。


    “我現在叫林子言。”林子言的聲音頗顯冷清,帶著明顯的距離感。她固執的站在車窗外看著齊東亭,眼裏的冷漠卻是那樣明顯。


    齊東亭一怔,有些意外,當反應過來林子言話語中的意思時,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我叫你子言,行了吧!你其實比我更明白,無論你是叫林子言,還是齊若雙,都改變不了你是我女兒的事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名字隻不過是一個代號。”


    “你便永遠這麽自信麽?”


    林子言順勢打開車門,在齊東亭身邊坐下,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卻像失了自由,心情無緣無故的低沉了下去。


    曾泰從駕駛座位上迴望了一眼,開著車慢慢向機場外行去,直至黑色的轎車在機場內消失得沒有了影子。


    “若雙,你便這樣很我嗎?”


    “我說了,我叫林子言。”林子言再次強調著,盡管知道齊東亭說的是事實,她仍舊忍不住反駁。


    “事實上,我當年離開你們母女,迴到齊氏集團是和你母親商量的結果、、、”


    “那是因為她愛你,不想和你離婚。”林子言打斷齊東亭的解釋,卻又忍不住鄙視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的多情,母親也不會傷心。“當年,你的那個女人找上門的時候,你在幹嘛?你正準備收拾一切離開,甚至沒有準備帶上我和母親,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親情,所謂的責任。母親等你的解釋,可你做了什麽,就那樣和那個女人一起離開了”


    “若雙,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做對不起你母親的事情。”


    “我說了,我叫林子言。”


    “好,子言,你聽我說,你和你母親真的誤會了。當年那位是你爺爺的助理,我和她真的什麽關係也沒有。”齊東亭對於林子言的誤會有些無力,他甚至不明白當初怎麽有了這樣的誤會。難怪他後來幾次欲接韓心雪和女兒到自己身邊,韓心雪都拒絕了,原來那時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有了深深的誤會。


    “誤會嗎?那你告訴我現在那位助理在哪裏?”林子言輕笑,眼中滿是對齊東亭的譏諷。


    齊東亭啞然,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比林子言還清楚,當年迴到齊氏集團不久,齊東亭就發現了那位助理對他的心思,他當時就讓人打發了那位助理離開。也許那位助理真的背著他做了些什麽,可現在一切已經解釋不清。


    “齊東亭,你欠我母親一個解釋,可惜的是她再也聽不到了。”


    想到母親,林子言突然沒有了說話的興致。心中沉悶悶的壓抑,竟不知不覺的難受起來。


    也許是這個話題太壓抑,林子言和齊東亭不由同時保持了沉默。


    許久,林子言才從壓抑中迴過神來,抬頭的瞬間,卻不小心透過車前的鏡麵看見了兩張熟悉的容顏。


    尖叫聲下意識想從口中生生溢出,卻在副駕駛位上的人迴頭的瞬間卡斷在喉中。


    “歐陽陌病重了,在家裏有家庭醫生照顧,公司裏的事交給了歐陽玲玲和歐陽安安,而且私下裏歐陽玲玲和歐陽安安正準備登機結婚。”杜兵的話還迴響在耳邊,那樣清晰,林子言卻看著副駕駛位上的人亂了思緒。


    是的,駕駛位上坐的是曾泰,而曾泰的旁邊卻本該是躺在病床上的歐陽陌,那個曾經親切的叫著自己‘丫頭’的老人。


    “齊丫頭,怎麽才幾天沒見,就忘了你的歐陽爺爺嗎?”歐陽陌迴頭看著林子言輕笑,眼裏的笑意幾乎濃得化不開。


    看著這樣的歐陽陌,林子言卻感覺到一股寒意,她甚至不知是歐陽玲玲和歐陽安安算計了歐陽陌,還是歐陽陌算計了他們兩人。林子言不懂,歐陽陌可以完好的坐在這裏,怎麽可以放縱歐陽玲玲和歐陽安安不管,他們兩個是親兄妹啊,怎麽可以結婚。哪怕明明知道他們是在用婚姻算計對方,歐陽陌又怎麽可以不阻止。


    林子言張了張口,很想叫聲歐陽爺爺,隻是發現話到嘴邊已經叫不出口。下意思的動了動嘴角,試圖露出一個微笑,林子言卻悲哀的從車窗前的反光鏡裏發現自己的臉幾乎僵硬得沒有表情。


    “為什麽?”林子言心中的疑問破口而出,快得林子言幾乎無法阻止。迴過神來,歐陽陌臉上的笑容已經黯淡了下來,隻剩下眼中的荒涼與寒意。


    “丫頭,你願意用你齊若雙的身份代表齊氏集團和歐陽家族聯姻,嫁給我孫子歐陽遠超嗎?”歐陽陌冷冷的開了口,語氣中的冷漠再也無法掩蓋。“你不願意,你會感動他帶給你的溫暖,卻不一定想對他交付出你的一生。”


    林子言啞然,卻不得不承認歐陽陌說的是事實。她甚至想過辯解,歐陽陌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連辯解也做不到了。


    “何況,你想嫁誰?歐陽遠超或者歐陽安安。”


    隻一句,卻讓林子言無法招架。突然間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原來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是無力反抗的社會底層,甚至她的一舉一動都那樣*裸的展示在權力與金錢下。他們站在社會的頂端,如同看戲一樣的高高在上的看著她在社會下層掙紮反抗,隻是林子言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他的父親。


    林子言迴過頭,看向身側坐著的齊東亭,冷冷的問道:“你也知道嗎?”


    “你姓齊,是我齊東亭的女兒。”齊東亭的臉上幾乎沒有多餘的表情,如果不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林子言幾乎懷疑齊東亭的心是否是冰冷的。“何況,你也該明白金錢與權勢的本質。”


    “原來你是知道的。”林子言閉上眼,不願意去看齊東亭那張熟悉的臉。心中卻不由苦澀起來,這便是她的父親,是他母親心心念念的男人。


    原來一切華麗的外表下,揭露其本質,便隻剩下醜陋。


    當疼痛毫無預感的襲來,林子言來不及心寒,便沉沉的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的一瞬間,林子言仿佛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向她襲來。


    血色的紅,染滿視線。


    漫無邊際的黑暗,看不到盡頭。


    ps:


    上架慶祝,上傳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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