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在國海大酒店停下,隔著車窗玻璃林子言也可以感受到飄蕩在空氣裏的那份熱情與喧鬧,與林子言內心深處的死寂成正比,幾乎讓林子言感受到了兩種極端。


    淺望了一眼國海大酒店門口不斷湧入的人群,林子言才迴頭看向在駕駛位上發了半天呆的杜兵。林子言看不清杜兵眼中的情緒,正如他那張一直沒有表情的臉。


    深色的禮服沒有任何亮點,穿在杜兵身上卻無比合適。靜靜的坐著,明顯的深思,卻讓杜兵有一種嚴肅的穩重。完美的側麵,已經沒有了林子言初見時的陽光帥氣。修長的眉,黑亮的眼,簡單的唇線,如同一幅鉛筆顏描般的展示出了杜兵的輪廓,讓林子言覺得十分的養眼,仿佛又看見了電視屏幕上那個發光發亮的男子。


    沒有膽怯,沒有期望,連最初心底那絲興奮也在無意間消逝得幹幹淨淨。林子言不知道杜兵該怎樣麵對李清,毀了她和江晨宇的訂婚宴會,但林子言卻知道她不會同情,甚至會上前狠狠推波助瀾一把。


    同情,有時候本身來說就是一種多餘。


    沒有打擾發呆的杜兵,或許林子言並不想提醒杜兵什麽。再次把目光轉向車窗外,林子言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其實再次見到季風的時候,林子言說不上驚喜,有的隻是恍如隔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子言一直是期望季風可以和徐影影在一起的,可事實始終差強人意。林子言一直認為季風是個好男人,是最愛徐影影的那個人,隻是命運習慣造化弄人罷了。


    太多人,太多事,一轉眼就成為過去,如同季風從林子言眼前一晃而過的身影一般,已遺留不下痕跡。


    林子言知道,時間改變的不是隻有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子言在狹小的轎車空間裏幾乎失去耐性。空氣裏充斥著莫名的沉重感,說不清道不明。


    林子言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試圖打開車門,離開這個讓人感覺壓抑的地方。


    下一刻,尖銳的疼痛感便由手腕間傳來,直至腦海。


    “杜兵,你給我放開。”


    林子言迴頭,看向杜兵抓著自己手腕間的手。修長寬大的手掌停留在林子言的黑色大衣的袖口處,刺眼且引人注目。不用細看,林子言也可以想象出自己的手腕間一定有了紅色的痕跡。


    “怎麽,不要告訴我你膽怯了,或者是舍不得傷害李清了,你知道我沒有你想象中的仁慈。”


    林子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杜兵那張緊繃的臉,眸子裏的冷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住,讓杜兵清楚的知道著林子言說的是事實。


    “看看,這就是屏幕上那張讓萬千少女愛慕的容顏,可現在卻為了一個快與別人訂婚的女人便憔悴不堪,哪裏還有曾經的自信和光芒。”


    林子言伸出自己另外的一隻手,撫摸上杜兵那張讓多少女人迷戀的臉。他的臉上有著暖暖的溫度,讓林子言清楚的意識到了杜兵也是一個平凡人罷了,會有情緒,會受傷害,會不甘心,也會瘋狂。


    林子言甚至還來不及感慨,杜兵便伸手抓住林子言在自己臉上遊走的手,冰冷的小手瞬間落入他的掌心。微涼的寒意讓他片刻間便迴過神來,不理會林子言的手在他掌心間的掙紮,他的視線越過林子言遠遠看向國海大酒店那進出的人群,才明白他真的已經無路可退。


    “林子言。”略帶低啞的聲音在林子言耳邊響起,林子言幾乎是下意識的停止了掙紮,抬頭就看見了杜兵臉上那絲來不及隱去的傷痛。


    “杜兵,你給我放開。”林子言輕吼,甚至沒有因為杜兵臉上的傷痛而心軟下來。“你抓得我手疼。”


    吼完,林子言又低下頭去,試圖將自己的雙手從杜兵手中掙紮出來。


    “嗯。”杜兵喃喃的應著,應完仿佛才發現自己的兩隻手抓著林子言雙手的事實,趕緊鬆開了手。


    “嘶,真疼。”林子言低頭抱怨著,半響後又抬頭看向杜兵。“我們進去吧,早晚都要麵對的,躲避不了。”


    是的,有些事是躲避不了的,哪怕杜兵不願意去麵對,也改變不了李清將要和江晨宇訂婚的事實,他注定失去的終將會失去。


    “好。”似乎是證明自己的決心一般,林子言還未來得及反應,杜兵已起身下車融入車外的光線中。修長的身軀在光線下一展無疑,勾勒出他那完美的身形來。林子言不由一陣恍惚,不知看見了杜兵的身影想起了誰。


    “杜兵,是你們逼我的。”林子言垂下睫毛,掩住眼中的寒意。再睜開眼時,已隨杜兵下車融入將要灰暗下來的光線中。


    關上車門緊走幾步,林子言伸手挽上了杜兵的手臂,隨著杜兵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國海大酒店走去。


    那裏將會是林子言和杜兵的戰場,沒有輸贏隻有兩敗俱傷。


    其實對於國海大酒店,林子言無疑是熟悉的,它的存在不隻是這座城市的亮點之一,更是歐陽家最重要的產業之一,甚至說是全國也找不出一兩家比國海大酒店更具代表性的酒店來。在國海大酒店舉辦一場訂婚宴會,無疑是盛大且引人注目的,或許可以說江晨宇和李清本身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畢竟他們之間一個人是影視界國內外都知名的當紅影星,一個是商業界著名財團江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有些東西熟悉久了也會陌生,當林子言再次踏入這棟高三十層的大樓時,感覺到的也隻是一種故地重遊的茫然罷了。小時候隨著母親來到這裏也就像是一場夢境,而她隻是夢境中的一個過客來去匆匆。


    二十九層那是一個豪華的存在,以整棟大樓為基礎二十九層的設計完全以空曠為主,接近二萬多個平方以四個方位為主分為四個大廳,可以同時舉辦四場宴會,最大的大廳有八千多個平方,最小的也有二千多個平方,四個大廳裏除了必要的支柱受力點,給人的感覺就是寬敞與豪華。而四個大廳的出口完全在不同方位,哪怕同時舉辦四場宴會也絲毫不會互相影響,這樣的地方完全是為了舉辦大型宴會而設計。至於三十層,則是一個巨大的空中花園。


    李清和江晨宇的訂婚宴會就在西麵最大的大廳,四個大廳中間是一片空地,沒有任何建築,隻有樓底的一片小型綠化花園。也可以說四個大廳像一個四合院,分開著卻又相連。


    在到達西麵二十九層之前,林子言外麵穿的黑色大衣就已經交給了宴會裏負責衣物保管的服務員。在脫下黑色大衣的那刻,林子言分明看見了服務員眼中的驚豔。


    林子言還記得自己在鏡子裏看見的那副麵容,細長的眉,黑亮的眼,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精致的麵容,嬌豔的唇。那一瞬間,她都不願意去相信鏡子裏的是自己。


    紅色的晚禮服堪堪遮住胸口,黑色的**在胸前圍繞成一朵黑色的花,在紅色晚禮服的襯托下莊重大氣,妖嬈而具有神秘感。腰處一股黑色絲綢帶割斷整片紅色的色彩,顯示出了林子言那窈窕的腰身,順流而下的紅色禮服在膝蓋處堪堪停留,黑色的**隱隱而下遮住整個膝蓋,露出林子言修長白皙的小腿來。


    黑亮的發被修剪得層次分明,15度的斜留海在額前劃出一條柔和的線條,兩側的發梢剛剛觸及林子言的肩口,襯托得林子言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柔滑。頸間一條銀白色的項鏈在發梢中時隱時現,唯有胸前才完全展示出項鏈的全貌來。以項鏈為支架,透亮的水晶鑽石在胸口處凝結出一條條散開的弧線來,在光線下折射出一道道光暈。


    白色的高跟鞋簡潔大氣,包裹住林子言小巧的足,除了幾顆裝飾性的水晶,甚至找不出多餘的設計來。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裝飾,連林子言自己都為之陶醉,更不要說是別人。


    林子言知道自己的這一身是杜兵為李清精心準備的,那是他所有的心血,也是他曾經的感情寄托。林子言從不認為自己可以成為杜兵的感情寄托,哪怕她與李清有著相似的容顏。


    確切來說李清和林子言終究不是一樣的,杜兵沒有把林子言當成感情的寄托,而江晨宇卻是真的的把李清當作了齊若雙的影子。江晨宇和杜兵對李清的定義是不同的,哪怕他們同時麵對李清這個人。


    或許,對於李清的存在,江晨宇和杜兵都是引發爭議的人物。作為今天訂婚宴的主角,江晨宇和李清無非是人們重點關注的對象,而杜兵在‘江晨宇和李清訂婚後’高調的示愛也無法被人們忽略。所以當杜兵和林子言踏入西麵二十九層那個達到八千個平方的大廳時,已經快速的被記者包圍得水泄不通。


    “杜兵先生,請問你與李清小姐作為本年度最受歡迎的影視明星,甚至被稱之為影視界的金童玉女,你對李清小姐和江氏集團江晨宇先生訂婚的事情有什麽看法呢?”


    “杜兵先生,在李清小姐和江晨宇先生的訂婚消息發布後,你高調的向李清小姐示愛且求婚,是不是因為你對李清小姐的餘情未了呢?據所周知,在出道前你和李清小姐是真正的戀人關係···”


    有些人本來就是焦點,有些人注定是被議論的對象,林子言毫不懷疑杜兵將成為今天最引人注目的對象。


    “杜兵先生,請問你身邊的女士是你的戀人嗎?你帶她來是因為你將放棄李清小姐,開始新的戀情嗎,或者是間接性的向李清小姐示威。”


    “杜兵先生,請問你身邊的是珠寶設計師林子言小姐嗎?”


    下一刻,杜兵身邊的林子言就成為了焦點,盡管讓人驚豔,可仍舊有記者認出了林子言。


    杜兵在記者的追問下絲毫沒有迴答的意思。一低頭,就看見了林子言略帶笑意的臉,彎彎的眉,黑亮的眼,深邃的目光裏似有著某種誘人的情緒,讓杜兵微微失神。


    “哢嚓,哢嚓。”拍照的輕響,一閃而過的光線讓杜兵快速的醒悟過來,迴以林子言輕輕一笑,便又神態自若的抬頭,帶著林子言繼續向前方走去。杜兵知道,也許明天的八卦新聞中會有一則關於他與林子言的緋聞,隻是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記者們在列行公式般的詢問後散去,也不管有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他們在腦海裏發揮著自己的想象力,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所謂的事實真相。


    看著散去的記者們,林子言第一次發現杜兵不簡單。或許杜兵除了本身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也是一個出色的計謀家。他竟然可以讓歐陽玲玲這個負責訂婚宴的人允許這麽多的記者出入,達到他的目的而沒有被人察覺,這無疑是讓人忌諱的。也許杜兵讓自己在演藝圈順風順水的大紅大紫這麽多年,無疑就是一種能力的證明。


    林子言隨杜兵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各自手中舉著一支香檳,無言的看著眼前形形色色的人們,安靜的等待,潛伏著。


    靜看著豪華的大廳裏,敞亮的光線下,各色各類的人們聚在一起,舉著手中的酒杯隨意交談著。時不時手中的酒杯碰撞著,燈紅酒綠,歡聲笑語,組成一幅又一幅絕美的風景。


    可卻隻有林子言和杜兵知道,一切的繁華過後將是血色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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