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好了嗎?當真要這麽做?”


    阿詞看著眼前有些憔悴的阿秋,再一次確認道。


    阿秋正眼對上阿詞的視線,認真道:“我確定。”


    明知道她會這麽迴答,但聽到答案的阿詞還是沉默了。


    阿詞休息了半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阿秋的情況。


    昨夜阿秋那般狠戾的模樣,是她之前從未有過的。


    阿詞也趁阿秋昏迷時給她把過脈,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


    那麽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方城那夜七彩羽墜引起的異象,對阿秋的身體造成了一些醫者看不出的影響。


    這個猜測阿詞猶豫了許久,想要對阿秋說時,後者卻先提出了要送方亦止迴淵國的想法。


    阿詞知道,方亦止如今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條命,再留在這裏保護阿秋,勢必難有時日,她要送他走,確實是為他好。


    可且不說方亦止知曉定是不願的,便是他現今的身子,並不適合長時間的舟車勞頓。


    況且,方亦止雖然日後不能再征戰沙場,對雲國幾乎沒了威脅,但那些朝臣,也未必會放他迴去。


    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是他們不用商議就達成的共識。


    阿詞沉默了許久,終是凝眉道:“阿秋,你這是拿你們倆人的命在賭。”


    阿秋垂眸,遮住眼中苦澀的情緒,淺笑道:“從小到大,我哪一次,不是在拿自己的命與天賭?與人賭?”


    阿詞一愣,沒了言語。


    她說的是事實,這麽多年來的腥風血雨,生死之際,她都在賭。


    為了她們而賭。


    阿秋頓了頓,忽而抬眼看向阿詞,伸手握住她的手,嚴肅道:“至於方亦止的命......阿詞,我相信你能保住他的命。”


    阿詞聞言立刻驚道:“你要讓我走?!”


    阿秋輕歎一聲:“不是我要讓你走,是我不能走,所以我隻能把他托付給你。”


    然而事實是,她就是故意想送阿詞和方亦止一起離開。


    之前是她低估了那些人,本以為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他們好歹會看在雲歸帝的麵子上,刺殺得隱秘一些。


    但沒想到他們竟然變本加厲,毫無顧忌,就連身為使臣的方亦止他們都能下手,還有什麽是他們所畏懼的?


    如此情形之下,她隻能做出這樣的決策。


    若她的命,能換他們二人平安,能讓這暗潮洶湧的朝堂安寧片刻,便也算……值了吧……


    “可我走了你怎麽辦?”


    阿詞明白方亦止在阿秋心中的位置,盡管她不曾名言半分,她也知道,方亦止於她心中已是獨一無二。


    阿秋一向自由隨心,萍水相逢得以暢聊三兩句之人雖多,但鮮少有人能走進她的心裏。


    阿詞是一個,如今方亦止也是一個。


    如果連他們都不在她身邊……


    阿詞一把反握住阿秋的手,堅持道:“不行!我不走!”


    “阿秋,你聽我說,事情還沒有到無法轉圜的地步,隻要你……”


    “隻要我什麽?”阿秋突然沉聲打斷她的話,言語之間帶著冷漠和淩厲,“阿詞,你還不明白嗎,在世人眼裏,我就是雲歸帝在這世上唯一的女兒,是這雲國唯一的公主,甚至是將來雲國的主人!”


    阿詞聽後心中一痛,不覺紅了眼眶。


    都是因為她,都是她的錯。


    如果她能勇敢一些,替她擔下這個擔子,她就不會走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


    她張了張口,再說話時,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喑啞:“你答應過我,不管什麽,我們都要一起麵對的......”


    “可這本就是我的命啊。”阿秋舒眉一笑,伸手輕輕刮了一下阿詞的鼻尖,“總有一段路,是需要我一個人走的。”


    她說著神色一變,一改方才的淡淡哀傷之態,大大咧咧道:“再說了,我隻是讓你去送一送方亦止,送完了你還得迴來的,免得他在半路上有個三長兩短了,最後還來找我索命,那我不是很冤枉?”


    阿詞連連製止她的話語:“呸呸呸!”


    而後頗為傲氣地說道:“盡說些莫須有的事,他的命我不放,誰敢拿去!”


    阿秋聞言,不禁笑了起來:“阿詞,你怎麽還跟我學了這些?”


    “你還別說,陶將軍也是這般說的,這叫什麽?近朱者赤!”阿詞打趣著忽然想起了什麽,從腰間拿出了一塊瑞獸玉佩,“這是你與陶煜太師談判之後,陶將軍給我的,後來一直忙著迴雲國,我就給忘了。”


    阿秋接過來一看,是代表著陶家地位的瑞獸之佩。


    她端詳了許久,最後鄭重地將之放到了阿詞的手中。


    “這是陶淺給你們的。”


    阿詞皺了皺眉,疑惑道:“我......們?難道不是我和你?”


    阿秋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釋然一笑,解釋道:“是你和方亦止。”


    “有了這塊玉佩,陶家定能保你們平安到方城。他啊,早就料到會有今日的情形了。”


    “或者說,他算定我會想方設法送方亦止迴淵國。”


    屋外涼風習習,鳥雀已是少見,再過幾日,便要徹底入冬了。


    阿詞聽了她這話,卻是更不解了。


    方亦止身為淵國大將軍,本身就在淵國有著極其重要的威嚴與地位,怎會要陶淺這多此一舉?


    “方公子迴淵國,為何還需要陶家保護?難不成陶家的手伸到了雲國?”


    阿秋望了望窗外枯寂的草木,將自己所有的落寞都隨風而去。


    為何呢?


    她笑了笑,終是沒有迴答阿詞的問題,反而指了指那瑞獸玉佩,說道:“雲國這邊我會讓楊椏派人護送你們一路至雲淵河,至於後麵的路,就要靠它了。”


    阿詞見她又繞迴了這個話題,知道自己拗不過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保護好他,平安到達方城......”


    阿秋滿意地點了點頭:“嗯。”


    “阿秋。”


    阿詞忽然鄭重地喚了她一聲,阿秋恐她有什麽重要的事,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她,等待下文。


    阿詞溫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還記得小時候你想要的那支雲紋碧玉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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