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之人不會無端聯係,哪怕是他們三人,也不會因單純的關心而有聯係。


    當然,他們三人隻是在借傳達指令來掩人耳目。


    畢竟,殺手不需要多餘的情感。


    所以清靈猜測,盲九來此,是有了新的命令。


    事實也確實如此。


    可盲九卻沒有直接迴答,反而問道:“啞一說他和你有過賭約?”


    這件事雖說隻有啞一和她二人知曉,但盲九知道也不足為奇,自然是啞一說的。


    清靈也不會遮遮掩掩,點頭道:“對。”


    “那這個賭約……”


    盲九正說著,卻被清靈毫不猶疑地打斷。


    “他贏了。”


    她聲音清冷,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可這件事對她來說,卻並非小事。


    盲九聞言驚道:“你知道還與他賭?”


    清靈淡淡笑了笑,“你出現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的,況且這麽多年來,有哪一次打賭,我贏過他?”


    確實,沒有哪一次她贏過他。


    但這件事,她還是願意賭上一賭。


    盲九沉默了片刻,邁步朝床榻走了過去,關心道:“身上的傷葉雲知可是親自給你看過了?”


    葉雲知的醫術全城皆知,清靈在黑將手中過招,傷勢必定嚴重,有他親自查看定是好的。


    可清靈聽到這話卻是微紅了臉。


    盲九隨口一說,當然沒有想過其他,但清靈畢竟是女子,她這傷大大小小遍布身體,那葉雲知豈不是……


    清靈正胡思亂想著,盲九看著她逐漸發紅的臉,還以為是身上的傷怎麽了。


    忙從懷裏掏出了個藥瓶,塞到她手中,“怎麽了?不舒服?這是啞一讓我帶給你的藥膏,你自己看著塗,實在不行就叫個女侍兒幫你……”


    他說著霍然起身,怒氣衝衝的模樣,“這個葉雲知!你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好好照顧你,我去把他給拖迴來!”


    這個時候,葉雲知無非就是在書房和府衙兩處。


    “嘶——”


    清靈見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誰知竟扯到了傷口,疼得倒吸了口涼氣,眼淚花直打轉兒。


    “別去……”


    “安平剛逝世,他現在定是焦頭爛額……”


    她舒眉淺笑,努力作出無所謂的樣子,“再說了,傷口本來就是疼的,這些你我不早就習慣了嗎?”


    盲九憤憤不平地瞪了她一眼,“你啊!”


    “好了,我不去,還不放手?”


    清靈嘿嘿一笑,飛快地收迴了手。


    盲九白了她一眼,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來,“都這種時候,還為他著想。”


    他頓了頓,忽然道:“清靈,你這樣做,值得嗎?”


    清靈臉上的笑容一僵,垂眼看向手中精致的藥瓶,好一會兒才道:“盲九,我沒有為他做些什麽,從來都沒有。”


    “從司徒大人之死,到司空,再到如今的安平公主……”


    “一直以來,我帶給他的,隻是無盡的麻煩。”


    “反倒是他,處處為我憂心,為我著想,由著我去做想做的事。”


    她低眉苦笑,而後抬首看向盲九,“盲九,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他為我做的這些,到底值不值得?”


    有些東西並非隻是看表象的付出來評判,在盲九的眼裏,清靈便是他和啞一手中護著的至寶,自然是值得的。


    可葉雲知呢?


    什麽是值得?


    什麽是愛?


    他不知道。


    他沒有像清靈這樣有過男女之情,也就不能明白她心中的憂慮。


    但他仍是安慰道:“當然是值得的!否則葉雲知怎麽會為你受傷!”


    清靈皺了皺眉,“為我……受傷?”


    盲九心中咯噔一聲,完了完了,說漏嘴了!


    一開始還躲躲閃閃的,後來在清靈的追問下,盲九不得已說出了葉雲知為她受家法一事。


    在葉家,家法便是權威。


    葉家輕易不動家法,除非是極其嚴重之事。


    而且,葉家自創立家法以來,無人抗得過三十棍。


    可那一次,葉城是真的怒了,接連三日,一日十棍,親自執法打在葉雲知的背上。


    葉雲知看著文弱,挨起家法來,竟傲骨得一聲不吭,生生熬過了三十棍!


    “三十棍……”


    清靈聽至此處,早已是熱淚盈眶。


    她從不懷疑盲九所說的話,而且葉雲知既然是將軍要殺的目標,盲九知道葉雲知的一些行為舉動,也是正常的。


    可她也不知怎的,自從到了葉雲知身邊,便是喜怒哀樂這些從前少有的情緒都多了起來。


    “我還以為那次他半月不見我是因為你的死,沒成想竟是因為、因為他有傷……”


    “可為我在府中聽不到一絲關於他挨家法一事?”


    “他是堂堂司寇大人,又是相國大人長孫,是這相國府的少主人,不讓你聽到,也隻是他一句話的事。”


    說起葉雲知,盲九便氣不打一處來。


    在他眼裏,把清靈拐走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偏偏清靈喜歡,那有什麽辦法?


    接受唄。


    “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也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雖然我是看不上葉雲知這種玩弄心計之人,但他若是真心對你,我便勉勉強強接受了。”


    “啞一還是那句話,況且賭約你也輸了,你二人還是盡早離開北越吧。”


    離開北越……


    清靈從未想過這件事。


    她本就是北越人,雖說過得並不是一帆風順,而是受了很多苦,可一開始為了感激傅炎,到後來有啞一盲九的相伴,所以她從未有過這個念頭。


    哪怕上次啞一提及此事,她也是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今日再次說起,她猶豫了,“我……”


    “若不離開,這,便是他的下場。”


    盲九見她舉棋不定,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鄭重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清靈看著那瓷瓶,手中竟隱隱有了顫抖之意。


    即便不打開,從他的話語中,她也能猜到,這裏麵裝的,是至毒。


    盲九忽而冷冷道:“能與黑將對抗那麽久,也是不易。將軍念在你拖延時間有功的份上,寬限幾日,待你傷好一些再行完成任務。”


    “是毒是劍,你自行選擇,但期限……隻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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