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的簡兮恢複了以往的理智,想起趙姬在寺廟之中同她說的那些怪異的話語,心中又不乏疑惑。


    “公子可相信前世今生?”


    公子亞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隨後道:“不相信。”


    簡兮見他這般否決,利落堅定,險些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公子亞又道:“人生在世,若白駒過隙,活在當下,才是對自己最大的安慰。”


    “來生?誰又說得準呢。”


    活在當下嗎......


    簡兮垂眼,輕笑一聲,複而望向他,聲音清淺,“公子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並非韓雪的?”


    “是在昭正殿救我看到我是白發那日?”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還是說......從公子決定叫我阿雪之時,便發現我隻是與韓雪同名罷了?”


    她的名字,正是叫寒雪。


    確實隻是恰好與韓府的大小姐韓雪同音同名。


    但她,也的的確確是在韓府長大的。


    隻是她身份特殊,韓正文為了掩護她身份,便讓府中下人稱她為阿雪小姐,稱韓雪為大小姐。


    府中之人隻知她是韓正文故人之女,恰好同名,為了區分,自然是應著老爺的話來。


    是以時間長了之後,倉山的人一直知道韓府有兩位大小姐,卻不知寒雪並非韓府之人。


    而她的名字雖不特殊,但被有心人聽去,真要調查下來,便會知曉她真正的身份。


    因此,寒雪這個名字,是簡兮最後的秘密。


    若說公子亞叫她阿雪時,她並未多想,但如今經曆了這不少的事情,她再察覺不到,可就不是簡兮了。


    是的,她認為,早在她自覺偽裝得很好時,他便知曉了她真正的身份,卻仍是對她尋常以待。


    公子亞垂眸看著她,輕聲道:“還要早一些。”


    簡兮聞言一怔,“還要早?”


    難道是......


    她正想著,便有溫潤的聲音傳到耳畔。


    “不知是誰忘了,買草紮小鳥的那一日,後麵下起了大雨,我把我的傘,給了一個淋成落湯雞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急急忙忙的,恐她摔倒,我便跟了她半路,在一條小巷中,發現她的青絲,竟在不知不覺間化為了銀白之色,這才驚得停了腳步......”


    簡兮瞳孔微縮,驚道:“那個時候,你看到了!”


    她確實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在那時便知道了,還一直保守秘密至今。


    “嗯。”公子亞輕聲迴應,同時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神情溫柔,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他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阿雪,人間的風雨,是無法避免的,你有想過放棄靈珠,隱居避世,遠離紅塵嗎?”


    “你若是想,我願舍棄這凡俗之物,陪你看遍大好河山。”


    簡兮愣愣地望著公子亞,心中如暖流而過,早就忘了男女有別,她應避開他的手掌。


    從她決定接觸眼前的男子起,她便調查過許多與他有關的事。


    最後總結出,他是唯一一個有能力繼承皇位,亦有野心爭奪皇位的人。


    百姓道他溫潤如玉,菩薩心腸,下屬言他行事果斷,冷靜理智。


    可為何,如今在她眼前的男子,竟說出了這種話。


    這種她聽了,便想落淚的話。


    她何嚐不想逍遙此生,可靈族如今隻剩她一人於世。


    為了讓她平安活下來,數人以命相搏,她的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公子亞見她神色鬆動,心中竟隱隱有了期待之意。


    隻要她願意!江山拱手,又有何妨!


    可下一秒,簡兮所說的話,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希冀。


    隻見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微微偏頭,躲開他的手掌,再看向他時,唇邊噙著一抹邪魅的笑意,清冷的雙眸之中映出他的影子。


    “趙姬說了,隻要我與你成婚,靈珠下落便即刻告知。”


    她毫無感情道:“靈珠是我靈族之物,當初為保蒼生不受戰亂之苦,迫不得已將之獻與皇室,最後卻落得個一族被滅,靈珠下落不明的下場。”


    “公子憑什麽覺得,我會舍棄靈珠,跟著公子浪跡天涯?”


    她說著緩緩起身,靠近床榻邊的男子,伸出食指戳在他的心口處,眼中笑意冰冷。


    “還是說......公子這裏,有我了?”


    公子亞眉間一沉,看著簡兮的眼神有些發狠。


    他突然抬手緊緊製住簡兮觸碰他的那隻手,力道之重,讓簡兮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但她仍是不卑不亢地與之對視。


    他咬牙切齒道:“你利用我!”


    “嗬,公子哪裏話,我們難道不是——互相利用?”


    簡兮忍著手腕間的疼痛,淡淡答道,心裏卻想著,不愧都是皇室之人,這折磨人的手段和趙姬一模一樣。


    公子亞隱忍許久,終是一把甩開,而簡兮則被慣性摔到了床榻上。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永遠都別反悔!”


    說罷,他憤怒地甩袖而去。


    “砰!”


    聽著狠狠的摔門聲響起,簡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也分外愧疚。


    除了在倚雪樓重逢之時,他對她冷眼相待之外,現在想來,那之後,他便總是不知不覺間便護著她。


    可正如簡兮所想的一樣,她身不由己。


    拿不迴靈珠,隻怕往後的日子,夜夜噩夢纏身,即便百年之後,也難逃親族亡靈的質問。


    她必須拿迴靈珠!


    不惜一切!


    等到行露敲門進入房內時,簡兮早已恢複了一貫的姿態,坐於桌前,有心無意地將白鳶翻來覆去。


    “姑娘,你耗費心神幻化白鳶也不易,何苦這樣折磨它?”


    行露一邊將手中的一個小藥瓶上下扔著玩兒,一邊走到了桌前,毫不客氣地坐下。


    簡兮手間一揮,便將白鳶收了迴去,頗有些抱怨道:“你去哪兒了?手上拿著什麽?”


    “出去打探了一下坊間形勢。”


    “喏,給你的。”行露將那藥瓶遞給了她,“你跟公子又怎麽了?這藥瓶裏裝的好像是傷藥,你受傷了?”


    “藥是他給你的?”簡兮無奈地歎了口氣,撩起了被公子亞握得紅腫的手腕,“意見不合,吵了一架。”


    行露見狀,又收迴了那藥瓶,直接打開,不容簡兮拒絕便給她上起了藥。


    “公子心地不壞,我們依附於他,有些事,你讓讓他就是了。”


    簡兮舉了舉受傷的手腕,“冤枉啊,我哪裏敢欺負他,你看看,這分明就是他欺負我!”


    “你若是不惹他生氣,他怎會這樣待你?”


    “行露,你到底站哪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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