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嬌眉眼如絲,卻暗藏陰毒,在周千尋周身轉了幾圈,心中妒火更甚。


    自己才離家幾月,她便身顯窈窕。本以為,豫王爺一朝得勢將她休棄,必憔悴哀傷,沒想到今日得見,竟越發明豔動人。


    邢望春看出尹世軒眼神有異,一拍他肩道:“世軒兄弟,許久未見,我敬你一杯!”


    尹世軒戀戀不舍的轉身,訕笑著與邢望春對飲起來。


    周千嬌唇畔噙著冷笑,靠近周千尋撩起她胸前一縷發絲,用隻她二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五妹妹,你若被王爺休棄,也不用怕。三姐姐定會在為你尋一家富戶······為妾室!”


    若是平日,旁人對周千尋說這種話,她必會撕了說話之人的嘴。


    可此時此處,周千尋本就是眾人關注的焦點,不想再惹事端。外人眼中,周千嬌還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周千尋就算再厭惡眼前貌美心惡的女子,也要顧慮周家的顏麵。


    所以她決定忍下這口氣,不與周千嬌斤斤計較。


    “多謝!”周千尋翻著眼皮,將臉別到一旁,擺明不想再多說一句。


    周千嬌眉眼微眯,咬緊牙根,抓住周千尋發絲的手猛然收緊,向後一扯。


    “嘶!”


    周千尋毫無防備,隻覺頭皮被扯的生痛,自我保護的本能讓她將周千嬌一把推開。


    “五妹妹,你為何推我?”


    嬌弱帶著哭腔,且音量不小的一聲質問,成功吸引宴會眾人的注意。見到嬌俏的周千嬌跌坐在地上,梨花帶雨的指責周千尋,又想起她二人的關係,皆不想錯過這場好戲,紛紛圍上前。


    周千嬌被尹世軒扶起,倚在他懷中,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抽泣道:“五妹妹,姐姐隻想幫你整理下頭發,何故讓你將我狠推在地?”


    還真是演技滿分!


    周千尋心中冷笑,自己那一推能有多大力氣,頂多踉蹌幾步,也不至於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是三姐姐自己沒站穩,跌倒的!”


    “你······”像是不忍責怪親妹,周千嬌蹙眉搖頭,無奈惆悵道:“罷了,罷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眼角閃著淚花,唇角委屈下沉,再配上嬌媚容顏,一副楚楚可憐模樣,任誰看了去都不由心疼。


    周千尋即便再令尹世軒驚豔,他終究還是要護著自己的女人,擁著嬌軀的手臂緊了緊,冷冷開口道:“嬌兒,你太縱容你家五妹妹,如今她才敢罔顧倫常出手傷你!


    仗著有王爺撐腰,就在娘家胡作非為,霸占家中生意不說,還將你擠兌的離家出走。這種人還理她作甚?”


    他這番話,立刻讓周千尋處境十分尷尬,在眾人輕蔑眼光下,真正成了眾矢之的。


    尹世軒不明就裏,邢望春與周千秀對兩位妹妹之間恩怨再清楚不過,可終究是自家私事,怎好拿到人前爭論一番。


    剛才她二人的推搡,本就發生在一瞬間。


    邢望春與尹世軒對飲聊天,周千秀也盯著自己夫君恐他喝多,誰也沒瞧見究竟是怎麽迴事!


    但周千嬌向來善於博人同情,又見周千尋氣得小臉發白,一副吃了啞巴虧的模樣。


    邢望春與周千秀心中便也將真相猜出個大概。


    “都是自家姐妹,小打小鬧常有的事情,世軒兄弟不用當真!”邢望春牛鈴眼眯成縫,咧嘴笑道。


    周千秀握了握周千尋微涼小手,眼神中流露出讓人心安的溫情,“我相信五妹妹絕對不會幹出手傷人的事情。”


    周千嬌氣得直咬牙,周千秀話中意思不就是公然說,她周千嬌才是撒謊的人!


    她們姐妹情深,自己又算什麽?


    “豫王殿下,到!”


    宴會正主到了,這對姐妹間的大戲再精彩,眾人也無心觀看都一致將目光轉向宴會廳大門處。


    蕭元一頭上戴著束發嵌寶金冠,身穿一襲墨色蟒紋錦袍,玉帶封腰,翠玉紅珠龍佩垂在腰間。一雙深邃黑亮的眼眸卻是光芒淩厲,唇畔噙著冷酷的笑意,走在人群中更顯得尊貴不可冒犯。


    他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想必他早已從驚嚇中恢複。


    周千尋懸著的心緩緩放下,目光卻忽然一滯,凝視在蕭元一身畔那位一襲月白衣裙的女子。


    “那不是趙思雨嗎?”周千秀低聲道。


    那女子正是趙思雨,而她身上的衣裙就是當日那匹月光錦所裁製。正如周千尋所說,這身淡雅飄逸的裝扮,再加上趙思雨本就出眾的容貌,整個一渾然天成的仙子,細心雕刻芙蓉出水,所到之處皆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她與蕭元一站在一起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千尋的心泛著酸楚,還隱隱作痛。


    蕭元一走向主位,而趙思雨便站在他右下首處,眉目間傲然地望著眾人。


    “參見豫王殿下!”


    眾人齊齊向主位之上,高貴清華的少年行禮。


    蕭元一唇角微彎,一揮手道:“免禮!諸位莫要客氣,隻當是家宴便好!”


    “多謝豫王殿下!”


    宴會之上的蕭元一親和有禮,主動走下主位,與漳州幾位德高望重的人士親密交談。而趙思雨十分意外的相隨左右,從不喜陌生人靠近的蕭元一臉上沒有半點不悅。


    “豫王爺身邊那位是何方神聖?”


    “你連她都不知?”


    問話之人搖搖頭。


    “她是漳州首富趙謙的獨生女兒趙思雨!”


    “她好像還待字閨中,怎會和豫王爺形影不離?”


    “我聽說,豫王爺有意納她為側妃!”


    “原來如此,還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話音落下,兩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周千尋。


    “她倒是淡定自若,置若罔聞的模樣。”一人歎道。


    另一人唇邊勾笑,“她又能如何,本就出身不高。撒潑打滾,王爺能理她嗎?”


    兩人說完,皆是訕訕一笑,碰杯飲下美酒。


    說話二人衣著華貴,根本不將出身落魄商人家庭的周千尋放在眼裏,高談闊論根本不顧及她的感受。


    邢望春最不能忍外人欺辱自己家人,憤然起身要找那兩人理論,被周千秀按下,“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容得了你放肆嗎?”


    “可恨!”


    邢望春罵出一句,心中思量,隻覺事情不對。


    容玄那小子今日讓五妹妹赴宴,他本以為豫王爺要當眾與她和好,沒想到竟冒出個漳州首富的女兒,還要納為側妃,這是要將我家五妹妹置於何地呢?


    邢望春望了望蕭元一身側嬌笑的趙思雨,又瞧了瞧兩眼失神的周千尋,他是越想越氣。


    忽的站起身,一把拽起周千尋就往蕭元一處去。


    周千秀微愣少時,心中大唿不好,慌忙起身追了上去。


    “豫王殿下!”


    邢望春一手拽著周千尋,一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圍在蕭元一身邊諂媚寒暄的幾人統統撥拉到一邊。


    他將周千尋往蕭元一身前一推,笑道:“王爺,我五妹妹有話對您講!”


    今晨起的太早,宴會又實在無趣,周千尋坐下就泛起困。正假寐打盹時,莫名被拽起,等她迴過神,自己便站在蕭元一麵前。


    那張冷酷俊臉突然杵到眼前,周千尋心裏直發怵,腦子也一片混沌,那還能說得出話來。


    “我······那個······”


    蕭元一不耐煩的白她一眼,唇角微垂,十分不悅道:“想好了再說,本王正忙著呢!”說完,一揮長袖,轉身走了。


    趙思雨緊跟其後,沒走出幾步她悄悄迴頭,視線在周千尋臉上轉了幾圈,彎月眉蹙成一團。


    周千尋為豫王府妾室,聽說頗受寵愛。可適才蕭元一的態度,讓趙思雨酌定周千尋已然失寵。原本是看不上眼的人,可今日一見又覺她稍作裝扮,竟也不比自己遜色多少。


    趙思雨出生在富貴之家自是知曉,宅門後院的明爭暗鬥不比朝堂的詭譎風雲來得遜色。她是個防患於未然的人,他日嫁入豫王府,凡是有可能與自己分寵的女子,都不能掉以輕心。


    她俏麗眉目間閃過一絲陰鷙,抬手將自己貼身婢女招來,對她耳語片刻,便疾步跟在蕭元一身後。


    本說好是趁宴會機會,讓兩人和好,可現在蕭元一故意冷落周千尋的做法,令邢望春很是不滿。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吵嚷著要去找容玄算賬。


    周千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安撫下來,一轉頭卻發現周千尋不見蹤影。


    “五妹妹去哪了?”她神色驚慌的在人群中搜索。


    邢望春一仰脖,飲下杯中酒,歎氣道:“王爺對五妹妹冷若冰霜,還有一群看笑話的人,她在此處如坐針氈,出去透透氣,靜一靜也是好的!”


    “可她一人不會出什麽事吧?”周千秀憂心道。


    “會出什麽事?”邢望春見她滿目憂思,安慰道:“聽竹苑,五妹妹可是熟門熟路。再說,這裏是豫王爺的地盤,守備森嚴,五妹妹還能被賊人擄走?”


    聽他如此說,周千秀的心稍稍安定些,重新坐下,不時打量下廳門外。


    曲徑通幽的竹林中,周千尋踱步緩行,想起宴會廳中發生的一幕,不由黯然神傷。


    見到蕭元一與其她女子並肩而站一瞬兒,不得不承認她極度失落。蕭元一冷漠眼神,如一枚鋼針狠狠紮在她假裝堅強的心髒上。


    周千尋煩躁的甩了甩頭,靜靜站住,聆聽清風掃過,竹林輕輕搖曳,發出的沙沙聲,躁動不安的心漸漸歸於平靜。


    她隻顧著緩解自己的壞心情,卻沒發現身後不遠處,一個黑影正消無聲息的慢慢靠近。


    聽見地上枯枝殘葉被踩碎的聲響,周千尋意識到身後有人,剛要轉頭卻為時已晚。


    “砰!”


    她隻覺後頸處被人重重擊打,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


    宴會接近尾聲,陸陸續續有人離席告辭。周千秀滿目焦急的在廳門外徘徊,都已過去快一個多時辰,還沒見周千尋迴來,她的心不由懸了起來。


    “望春,這都什麽時候了,五妹妹怎麽還沒迴來?”


    邢望春抬頭望望天,也覺周千尋離開時間太久,是該去尋一尋她。可聽竹苑畢竟是豫王爺的居所,他們作為客人也不能四處亂闖。


    正在為難之際,恰好看見林貴則迎麵走來。


    “林管家!”邢望春迎上前,雙手抱拳道。


    林貴則迴禮,“邢大人,好久不見!”


    “林管家,我與內子同五妹妹一起赴宴,可現在卻不見她蹤跡。”邢望春望了望身側周千秀,又道:“內子焦急萬分,還請您帶著我與內子在聽竹苑尋一尋五妹妹。”


    林貴則皺眉,“四夫人不見了?”


    “誰不見?”


    清冷嗓音響起,他三人循聲望去,見蕭元一與趙思雨一前一後從宴會廳內走出。


    “迴王爺,邢大人說,四夫人不見多時!”林貴則一俯身道。


    “真是麻煩!”蕭元一不悅的撇撇嘴,揮揮手道:“聽竹苑又不大,吩咐下去,讓各院的侍女小廝找找便是。”


    “是,老夫這就去!”


    “趙姑娘,”蕭元一轉向趙思雨後,麵上不悅瞬然不見,嘴角微微彎起,似是在笑,“帶你逛一逛本王的溫泉別院吧!”


    趙思露姿態優雅的微微屈膝,莞爾笑道:“素聞王爺的溫泉別院別有洞天,民女心之向往已久。隻不過······”


    “不過什麽?”蕭元一眉梢挑起,目光定在她身上。


    他視線中的專注,令趙思雨渾身發燙,她嬌羞垂眸間,緩緩道:“民女與四夫人有一麵之緣,她又是您的妾室。現在無故失蹤,您定是憂心,民女又怎能勞您心神。


    溫泉別院可以下次再逛,名女還是陪您在此一起等候四夫人的消息吧!”


    “趙姑娘果然識大體,就如一朵嬌豔的解語花,令人為之傾倒!”


    蕭元一言語間的曖昧,讓趙思雨羞紅了臉,卻讓邢望春暗暗翻了好幾個白眼。


    “王爺!”


    林貴則帶著一名碧衣侍女匆匆而來。


    “如何?”


    林貴則雙手奉上一枚蝶花造型的珠釵,遞到蕭元一麵前,道:“這名侍女拾到到這個,不知是不是四夫人的。”


    “啊!”


    周千秀驚唿一聲,道:“這枚珠釵是今天早晨,我親手為五妹妹帶上的!”


    “在那裏找到的?”蕭元一瞥向那名碧衣侍女。


    “迴王爺,奴婢是聽竹苑最西邊的廂房外拾到的!”


    蕭元一麵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厲聲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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