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琮對科索說,這話完全沒個鋪墊,突兀的就如同夏天的雨,沒有征兆,也不知他自己料到了沒有。


    隻是科索聽了這話卻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記得他小的時候,他的母親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子與一個女子互生情愫,結果他們家裏人不同意,無奈之下,男子對女子說:“跟我走吧。”於是,二人私奔。


    當時他的母親是用羨慕的口氣說的,因為他父母的婚姻是包辦婚姻,結婚前沒有多少感情,而且據說他的父母當時各自有喜歡的人,卻因為家族方針被犧牲了,但幾千年的相濡以沫還是讓他的父母產生了難以言表的特殊感情,但還是忍不住羨慕所謂的自由戀愛。


    所以當科索聽到這句話的頭一刻,他想的是,這是讓我與他私奔嗎?我該怎麽樣拒絕才好?


    過了不多時,他才幡然醒悟,他們都是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哪裏會有他想的那麽複雜。


    於是,他眼神裏帶著複雜與尷尬問道:“為什麽?”


    琮不知道科索在一瞬間翻轉了多少念頭,自然也就不知道科索到底產生了多麽邪惡的聯想,所以他還能正常的麵對科索,迴答他的問題,卻又不得不懷疑科索奇異的眼神:“……我是說,你放棄你的原定計劃,我給你找個好地方住下,就不用再煩惱了。”


    這怎麽像是個小孩子說的話。


    科索暗中吐槽,看著琮純潔到刺眼的眼神,感覺自己竟然老了,都有些聽不懂年輕人說的話了。


    “……什麽意思?”


    琮看著科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答,他不信科索聽不懂他說的話,而科索卻以為他在被鄙視,所以二人都不說話,隻是默默的看著對方。


    ――像是小孩子的賭氣。


    帝楓對這種情況再熟悉不過,但他從來都是含情脈脈的與他的女人對視,然後相擁,然後流淚。


    而琮和科索現在的情形與他經曆的那些場景有些相似,都是沉默,甚至有著共同的表情,而一邊是嘴唇蠕動,另一邊是緊閉嘴唇。


    像是初遇之分別的情侶,又像是冷戰中的夫妻。


    但二人的關係顯然沒有那麽親密,沒有那麽複雜,同樣也沒有那麽奇特,所以這明明十分經典的場麵竟然讓他們表演出不一樣的風采。


    年齡不是根本原因,隻是因為不願意去換位思考尋找的理由,他們對對方的感官並不是好的,所以就站在“自己是對的”這樣一個立場去判斷對方說的每一句話,而一旦有一句話與自己料想不符,就會用自己的標準去評判這段話到底是否對自己有利,自己又是否必須聽懂這句話。


    琮閱曆不夠,是不懂這之間的道理,然而科索一個老家夥,活了幾百萬年,怎麽可能對這種情況沒有了解,隻是他覺得兩方身份有差,所以就算去體會也該是琮學會換位,而不是他科索。


    沒有人願意去打破僵局,所以科索幹脆結束了這次迴話,撤迴自己的能力,把琮暴露在宇宙中。


    琮隻好運用空間融合,維持自己的生機。


    琮想讓科索把出口的位置告訴自己,但他現在說不出話來,隻好一臉正氣加上鎮靜如常,相信科索看了絕對會佩服。


    但是科索哪裏有時間看他,人家爭分奪秒準備著拒絕魔皇的邀請呢!


    魔皇是個什麽人?人家是預定的眾皇之皇,前任的兒子,同時統領八個宇宙,可謂囂張之至。


    可惜的是,上一次大戰他遇到了帝楓,那個以一敵五的帝楓,那個劍分宇宙的帝楓,所以他敗了,敗的很徹底――帝楓傷勢未加而將他封印,戰績可謂輝煌。


    異域流傳著一句話,是皇者堆起了異域(此處的異域指的是帝楓、虛帝、琮他們的世界)眾皇之皇的威名。


    這句話絲毫不差,異域千萬皇者,大戰下來,隻是逼得思大帝身化界門、神光皇化身輪迴,而己方,包括眾皇之皇在內,幾近全滅!


    異域對於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就如同古代西方人以為東方的中國是遍地黃金,異域之人也以為這個世界靈氣蔥鬱到可以形成靈氣水珠,所以對這裏充滿了渴望,是對進化的渴望。


    科索不喜歡這樣的人類,但他確實屬於這樣人類中的一員,雖然他並不自願也無法自願。


    他歡喜於這個世界人民對於異域愚昧的無知,卻又滿心欣喜自己終究不是這些碌碌之人中的一員。


    他感覺琮的話就像是對他的施舍,仿佛他就是一條沒了主人的流浪狗,任何人都可以給他避風的港灣。


    他走一步,琮就跟他一步,不緊不慢,不追不舍,直到他煩了,問道:“你跟著我幹什麽?!”


    琮無法說話,自然也就不能迴答他的問題,所以他惱怒,想要大罵一通或者直接拔劍相向,但他不能,因為他感覺到,琮身上似乎有什麽特殊的東西,給他危險的感覺,那是一種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的大恐怖。


    他見琮不說話,便以為這是對自己的無視,他又不能出手,於是出於他自己所謂的“上位者的自尊”,他決定不理琮,任由琮跟著。


    但這樣一來,他反而更像是琮的手下、打手,心裏更加不爽,卻沒有深究這不爽根本的來源。


    不過是他被封印了無數年,以為出來之後迎接他的將會是鮮花與掌聲,卻不想是魔皇那張臭臉,這也就算了,他竟然還在之後的一戰中落了下風,頓時更讓魔皇猖獗。


    就如同小孩子鬧別扭――他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把這一切都歸咎於琮把他放出來,連一開始見到琮那種複雜的心理都讓他有些臉紅和可恨(他卻沒想想就算是琮不救他,日後魔皇也會救她,雖說如果不是琮就沒有現在的事,可誰能保證如果琮不救他之後他就會很好呢?)。


    抱著自欺欺人的想法,科索越走越快,直到琮跟不上他才放慢速度,卻又忽然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可笑而又羞愧。


    他是從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他生來就這樣嗎?


    不是吧。


    他心裏想到。


    那就隻有可能是被封印的那段時光改造了自己的思維。


    他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信的理由。


    可他竟然又想到了琮,想到琮會不會死在這裏,有些擔心了。


    沒錯,上一次大戰他不是不想殺敵,而是他不忍心殺敵,因為作為一個被母親用溫柔培養長大的孩子,他繼承了母親的溫柔,也因此喪失了父親的狠辣。


    由此,當初的眾皇之皇對他說:“你還有什麽用?為你們科索一族傳宗接代就是你全部的任務了!”


    魔皇當然不知道科索會是個優柔寡斷的主,畢竟,當初在軍中,因為有人問候了科索的媽媽,科索直接廢掉了對方全家,也就是說,他廢除了七十三人的戰力,最後還把前來宣布懲戒令的人廢掉――就因為他以為對方是幫兇。


    這隻能看出科索很維護自己的母親,可魔皇就是偏執的認為,科索絕對是個狠角色,至少不比自己差,甚至在科索猶豫的時候,他也以為科索是在考慮什麽更為可靠、更為高效的方法,完全沒想到科索是在思考怎樣的拒絕他。


    科索猶豫的時候,琮卻遇到了危機。因為他本就受了傷,並且當時手上沒有力氣,根本沒有利用自己的醫術進行較為有效地治療,導致現在傷口惡化,隨時有可能送命。


    同時,傷口流血現象造成略微缺血,使得琮有些頭暈,但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略微缺血很快就會變成缺血狀態,到時候,就真的是迴天乏力可。


    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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