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新的一周,求訂閱、求推薦票。)


    ……


    洛都城,占地近百畝的靠山王府,上上下下一片素縞,啜泣的聲音忽隱忽現,到處都是哀鳴。無論是真是假,無論是實是虛,前來吊唁的人從幾天前開始,到了今日,一直沒有斷過。哪怕是與老靠山王楊雄生前多有齷齪的政敵也在這個時候過來拜上一拜,更遑論是那些本就貼近靠山王府的人。


    靈堂裏,楊文跪在蒲團上,在他身側,是靠山王楊雄躺著的金絲楠木棺材。時近傍晚,往來吊唁的人從逐漸遞減至沒有,隻剩下府內的自家人,還有那隨著冰冷的寒風不斷搖擺的白色蠟燭,忽明忽暗的好似忙上就要滅掉一樣。


    楊文穿著一身素黑的衣裳,頭戴紫金冠,身外披麻戴孝。從進入靈堂之後,他還沒有開過口,哪怕是那些前來吊唁的人,他也隻是微微頜首,表示感謝。他的目光中沒有悲痛,不是不為父親的死感到哀傷,而是他很累、很疲憊。曾經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已經再也不會迴來了,他要撐住這個家,但他的肩膀還很柔弱,還不是一個真正成熟的頂梁柱。


    楊文身邊,同樣跪著一排人,位置從高到低,距離楊文最近的就是大姐楊靜,接著便是準備去徐州上任,途徑洛都城逗留的二姐楊眉兒。再有是剛剛從北地迴來的焦應龍與大白熊。他們雖然是義子,但也是兒子,地位上至少要比楊雄生前的妾高很多。


    靠山王唯一名義上的妻子。是楊文大姐楊靜的生母,因為楊文無心接待那些前來吊唁的人,也不懂怎麽去接待,所以家裏的上上下下全都是由她暫時操勞。此時此刻,這位二姨娘,揉著酸痛的腰,默默地揮手。吩咐下人們去備些飯食……


    “王爺,吃點東西吧!”。二姨娘聲音嘶啞,道:“千萬別餓壞了身子。”


    楊文沉悶的點了點頭,好半晌,說出了迴府後除了王位繼承儀式後的第一句話:“老太太現在怎麽樣了?”


    老太君年歲實在大了。耳聾眼花,身體早就不在硬朗,而且還時常犯糊塗,現在全都是文玉兒那個小妖精在伺候著。


    二姨娘搖了搖頭,道:“好幾日了,坐在屋裏也不出聲兒。”


    楊文蹙著眉頭,好一會兒,道:“白發人送黑發人……她送的太多,累了。”


    站起身。楊文聽著耳旁嚶嚶噎噎的哭泣聲,那些都是楊雄生前的妾室,歎了口氣。道:“逝者已矣,哭過便罷!生者如斯,還要活著!父親生前有言,你們都是他的女人,他死後,怕你們過活不好。所以允許你們改嫁。想走的找二娘領取十萬兩銀子,百匹絹帛。帶上父親早年許給你們的細軟物品,日後與王府再無瓜葛,王府也絕不追究。不想走的,就留在這裏,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們。二姐!我有話要跟你單獨談談!”


    招唿一聲楊眉兒,楊文徑直向外走去,有些事情他不能親自過手,就如同父親楊雄的這些妾室,哪怕楊文說不會怪罪她們,她們也絕對不敢當著楊文的麵兒說自己要離開靠山王府,將來嫁給別人。在這個家,楊文的威勢,遠比其他人高的多。


    楊眉兒今天難得的沒有穿盔帶甲,換了身素白的喪服,但舉手投足間,這位止戈郡主依舊是充滿了淩厲。與楊文一樣,楊眉兒始終冷著臉,沒有與大姐、與兩個義弟那樣哭的厲害,神情很平淡。常年的出生入死,她早就看開了生死,更看開了瓦罐難免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句話的真諦。


    “二姐,西涼現在情形如何?”,楊文頭一句話就問了西涼。


    楊眉兒看著自家弟弟認真的模樣,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頭,卻又覺察到身份變換、不似從前,那隻手僵在半空。


    楊文伸手拉住了楊眉兒的手,在府中轉悠起來,幽幽歎道:“父親死了,可這個家還在。姐啊!我……我很累。”


    楊眉兒本就不是什麽善於言辭的人,這會兒更是抿著嘴角兒不吭聲。


    “原本以為,迴了西涼,有你能幫我分擔分擔,現在……你又要去徐州,”,楊文籲了口氣,接著卻是囑托道:“徐州那邊我去過,土地富饒、民生殷實,但那邊的人彎彎繞極多,不似西北人那般爽利。我家二姐陣前無敵,可還是要小心那些暗箭。”


    聽完話,楊眉兒攥著楊文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接著點了點頭,道:“我東去,西涼有公羊苟,沒事兒。”


    楊文深以為然的眨了眨眼睛,不再說話。


    一姐一弟漫無目的的在王府內轉了一圈兒,直至吃飯的時候。


    楊眉兒沒有吃,而是要就此而走,她已經逗留了三日,該走了。


    “把陳蓉蓉帶上充作部曲!”,楊文追了上來,對楊眉兒道:“她的白袍軍需要戰鬥,況且徐州少騎兵,或可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西涼那邊暫時需要穩一穩,不需要……”


    望著門外早已經聽楊文吩咐,集合了白袍軍的陳蓉蓉,楊眉兒深沉的點了點頭,一揮手,赤菟馬不知從何處跑出,仿若一團劇烈燃燒火焰。楊眉兒快速的翻身上馬,單臂一揮,漸行漸遠。


    送走了二姐楊眉兒,楊文在王府門前站了許久,也不知曉在想些什麽。


    .......


    .......


    連續守靈第七日,楊文決定要扶靈迴西涼。


    這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隻消讓霍淩雲再加上西涼那邊在出個大儒,構建了文力通道就可以。死的是至親,楊文豈敢、豈能那樣做?他要步行抬棺迴西涼,當然,以他又染了風寒的脆弱身板兒,是不可能一個人扶靈迴去的,還需要其他人幫忙。


    按帝國的風俗,若是逝者子女眾多,便從這些子女中擇選八人,如果沒有,那就要請。請人,也要講究,首先一點就要是孝子,除了是孝子之外,以老靠山王楊雄的身份,還要要求不是一般的人,至少也要是些王公貴族或者世家子弟。


    楊文碰到了難處。


    洛都城現在的局勢風聞波詭雲譎,尤其在北地君候出任燕州牧、天後本家武光祠出任雍州刺史之後,很多人都嗅出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感覺天後是要準備拿靠山王府下手,也許不是現在,但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敢幫忙,萬一五年、十年之後靠山王府倒了,翻出這件事情來,那就是要命的事兒。


    不僅如此,沒有人選的原因也處在楊文自己早年間做作孽的上,他的朋友實在太少,洛都城裏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多數都被他揍過,童年的陰影促使下,誰敢、誰願意來幫他?要麽說種因得果,這就是楊文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別人。


    實在逼得楊文沒有了辦法,楊文是一狠心,罵了句“去他娘的禮數”,直接派遣霍淩雲火速趕迴西涼接手一切防務,將自己三兄公羊苟找了過來,再加上大兄焦應龍、二兄典白熊,一個親子、三個義子給老靠山王楊雄扶靈,萬萬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公羊苟來的很快,完全是不惜餘力的靠著大儒的文力一路飛行過來的。與專修兵家,走武將路子的圖騰龍、大白熊不同,這位守戶犬走的是文臣的路子,早年學習的也是儒家學問。或許,這也是靠山王楊雄生前並不怎麽待見他、甚至時常苛責他的原因……不過,這是楊文心中的一些猜測,等楊文見到人之後,他才豁然明白為什麽楊雄那樣對公羊苟,為什麽楚雲杉與二姐楊眉兒都說公羊苟才是楊文最值得信任的人。


    公羊苟複姓公羊,單名一個苟字。生的其貌不揚,身材矮小,那身高跟楊文比都差了好大一塊兒,更別說是跟典白熊去比,典白熊的身板兒幾乎是他四個綁在一塊兒才行。尤其是他那張麵黃肌瘦的臉,仿佛病癆鬼一樣,風兒一吹,就要倒似的。


    見了楊文,公羊苟長唿了口氣,額頭上的汗水都來不及擦,直接拜禮道:“見過王爺!”


    楊文連忙扶起公羊苟,搖頭道:“這是在家裏,三兄這樣作甚?”


    公羊苟正色道:“禮不可費!”


    多年未見公羊苟,但那種固執迂腐的氣息著實拂麵而來,楊文明白了那個“假如有一天,西涼三傑中有人心懷不軌,那麽,那個人一定不是公羊苟”,原因就在於——這個人愚忠。


    或許,更深層次的考慮一下後,還可以發現更多。


    圖騰龍忠的是靠山王府,無論這個王府的主人是不是楊文。大白熊忠的是老靠山王楊雄本人,而不是其他。公羊苟不同,他忠誠的就是楊文,就是楊家的血脈。三個義子裏,楊雄最不待見的是公羊苟,時至今日,楊文仔細想了一想,那絕對不是楊雄不喜他,如果不喜,也就不會收他為義子。也許楊雄有些時候很反感公羊苟那種儒家理論,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再將公羊苟向楊文這裏逼,讓公羊苟將對自己的忠誠,轉嫁到楊文身上。


    “王爺!老太君找您!”,小侍女紅袖過來稟報,見了公羊苟後,補充道:“老太君還說,如果三爺迴來了,就一並前往。”


    楊文點了點頭,與公羊苟對視一眼,向後院行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文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琊海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琊海礁並收藏大文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