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不腐的九條金龍馱負載有始皇帝遺體的黃金棺槨,黑底紅線的朱雀旗無風自動,獵獵招展,似乎是在敘述當年的波瀾壯闊、如今的孤獨寂寞。十二座隻有三尺高的兵甲金人散發著刺眼的光芒,懸浮圍繞始皇帝棺槨轉動,像是忠誠的衛士正在試圖喚醒主人……


    “該死!那個賤人!他還真敢啊!咳咳咳……”,抻動傷口,白無雙急促的咳嗽了好一陣兒,叫道:“決不能讓他解放十二金人!否則,必釀成滔天巨禍!快過去阻止他!”


    “自掃自家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雙!”,花玲玲在一旁冷哼道:“白小姐想的太簡單了吧?過去阻止他?憑誰?憑你還是憑奴家?別逗了!潞尤嘉本身戰力非凡,更遑論還有個不好相與的……那個人在。咱們還是趕緊出去才算正經的。不然,待陰陽五行陣破滅,皇陵坍塌,恐怕會走不出去的哦!”


    “去阻止潞尤嘉!”


    “迴家睡覺!”


    兩個女人的鬥嘴,讓楊文充滿了無奈,鬧著腦袋歎道:“到底聽誰的?”


    “聽我(奴家)的!”,白無雙與花玲玲異口同聲的叫道,說完,又相互看著對方,不約而同的——“哼!”


    “轟隆隆……”


    劇烈的爆響聲不斷響起,始皇陵接著又開始搖晃不停,宮殿上瓦礫簌簌而下,仿若天塌地陷。那圍繞著始皇帝棺槨的十二金人光芒漸生,可很快,光芒黯淡,漂浮在空中開始搖搖欲墜。


    “嗡嗡——”


    莫名晦澀的威嚴之聲再次響起,令人頭暈目眩。


    始皇陵中心,黃金棺槨前。


    金玉候潞尤嘉那張英俊的臉如今充滿了狂熱,扭曲的不成樣子,雙臂伸在天空,大笑不止:“哈哈哈……十二金人!十二金人!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哈哈哈……”


    在金玉候潞尤嘉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黑衣人,臉上蒙著繡有白雲的黑巾,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流露在外,看著潞尤嘉的樣子。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好像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似的。亦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十二金人並不簡單?


    “嗬嗬……”


    潞尤嘉的聲音忽然間停了下來,有如被人扼住了喉嚨,他的臉漲的通紅,猙獰的嚇人,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繼而,他變得歇斯底裏,發狂似的大吼:“為什麽會這樣?你們要去哪兒?要去哪兒?給我迴來啊!”


    “嗡嗡——!”


    圍繞著始皇帝棺槨旋轉的十二金人,本黯淡的光芒忽然爆射。接著。十二金人分成十二個方向,激射而去。宛如一道道金色的流星,去勢之快,令人措手不及!籠罩著始皇陵的陰陽五行大陣瞬間被十二金人打出十一個大窟窿,整個大陣都坍塌下來!


    長安城。道家天人道院。


    天九道人站在太一殿中仰望星空。老道士自師父鬆風道人死後變的穩重得多,也沉默寡言的多,已經逐漸的心如止水。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完全不能平靜,有大叫起來的念頭。那夜空中劃過的十一道金芒代表著什麽,他在清楚不過啦!


    幽幽一歎,天九道人微微側臉。道:“禍事矣!陰陽家的人不聽勸告,闖了大禍啦!天下大亂近在咫尺之間,青璿道兄,我等該如何自處?”


    太一殿的大門處,有個披頭散發的老者靠著門板,有一口沒有的喝酒。手裏拿著青皮酒葫蘆,打了兩個飽嗝兒,含糊不清的說道:“鬆風道長不是說了嗎?真正的天下大亂,至少也要等三年後。所以,別著急。耐心的等候……天下撒網,總能撈上幾條大魚,抱住幾條大腿……嗝——!對我們來說這可能是禍事,可對陰陽家,未必呢!”


    說著說著,那放蕩不羈的老者已然半夢半醒的醉了過去,絲毫沒有一點緊張感,著實讓天九道人無可奈何。


    望著天空,天九道人伸手掐算了下,喃喃道:“為什麽隻有十一道金芒?另外一個金人去哪了?”


    不僅僅是道家的天人道院,這個夜裏,整個帝國都顯得躁動。西涼靠山王府,靠山王楊雄決定與西狄狼蠻決戰塞外,必速戰速決。蜀王李弘與他的兄弟漢中王把酒言歡,大醉三天。荊州牧李缺從之前的偷偷摸摸,如今變成了明目張膽的給舉旗叛亂的鎮江王李彪援助。東海邊線,文成侯默默地走進了為義父金鵬王修建的祠堂,出來後老淚縱橫。孔聖世家於青州宣稱關閉封地魯國一年,不準出、也不準入。莊聖世家……


    亂,整個帝國仿佛都亂成了一鍋粥。尤其是皇宮大內,當那十一道金芒衝天而起,分散在天下四麵八方時,昏迷不醒的聖皇猛然醒來,一口血箭噴的老遠。重重的倒在床榻上,氣若遊絲,這一次,真的離死不遠啦。發生變化的還有他床頭上放著的玉璽,悄無聲息的多了數道裂痕。


    始皇陵內。


    當看到那十二金人懸浮在始皇棺槨四周旋轉時,有個人就已經準備好了。


    薛葭!或者說薛家兄弟準備好了。


    近十年來,提及武文候薛家,首先想到的肯定不是當代武文候,而是武文候的兩個嫡子,天才的薛葭以及蠢貨的薛石。人們都說武文候一窩兒生出了個鳳凰,也生出來個寒鴉。足見大家對薛家這對兄弟的認識。實際上,在武文候乃至薛葭自己看來,真正的鳳凰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紈絝的薛石。因為——他有天子命!


    “二弟!做好準備!”,薛葭眯著眼睛,嘴角翹起一絲笑容,道:“衣服脫掉,躺在地上!”


    薛石自然遵從他這個兄長的話,光溜溜的躺在了地上。


    薛葭深吸了口氣,割開自己的右手五指,在薛石驚愕的目光中,開始在薛石身上寫寫畫畫,都是一些莫名的符號與紋路。


    “大兄!這……這是做什麽?”,薛石不解的問道。


    薛葭沒有迴話,因為繪寫這些符號與紋路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不能有一絲差錯。隨著血色的符號布滿薛石的全身,薛葭的臉色也愈發的蒼白,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始皇棺槨,笑容更盛。


    “轟隆隆——!”


    當十二金人激射而出時,薛葭眼中厲芒一閃,喝道:“不要東張西望!想著飛往西南方向的那道金光!你想得到它!快!”


    薛石來不及多問,本著自家兄長不會害自己的心思,他直勾勾的盯著奔向西南方向的金人,心中默默地想著得到它……薛石身上的血色符文散發出莫名的妖異紅芒,那道逃向西南方向的金芒竟是速度減緩,漸漸地,朝著薛石這邊過來,直接竄入薛石的身體內!


    “成了!成了!”


    薛葭哈哈大笑,狀若癲狂。


    薛石有天子命卻沒有至尊相,這是當年一位陰陽家的高人受了武文候府的恩惠,臨死前給薛石算的命,並且告訴了薛家該如何彌補這個有命無相的缺陷。占卜出始皇陵將要出世,留下如何獲得十二金人的術法……這一等便是十年之久,武文候府為此勞心戮力,算計頗多,終於成功了!


    薛石不明白自己兄長為何如此癲狂,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有些怪怪的,因為他覺察到自己胸腔內似乎有兩顆心髒!


    “誰?出來!”


    薛葭突然爆喝,鬼頭雙戟緊緊的握在手中,朝著陰暗的角落怒目而視。


    “嘶溜——!”


    暗處慢慢的走出來一道佝僂的瘦弱身影,冥豹老黑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走出來,嘿嘿的笑道:“不好意思!沒忍住!”,瞧著光著屁股的薛石,老黑子接著說道:“能讓我咬一口嗎?”


    “哼!你若全盛時,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薛葭冷冷的笑著,手中雙戟攥的更緊。


    “那就試試?”,老黑子冷笑迭迭,他現在非常渴望血肉,否則也不會在薛葭放血的時候露出破綻被發現,瞧著薛石的白細皮肉,老黑子流著口水道:“看看你能不能護住他吧!”


    話音未落,老黑子的身形已經猛然躥了出去,速度快的令人發指,薛葭竟然跟不上!老黑子露出了本體冥豹,張著血盆大口從薛石身後咬來,他的眼睛甚至還有時間去看薛葭……薛葭沒有動,臉上甚至還有戲謔的笑容,這讓老黑子摸不著頭腦。


    到了口邊的肉豈能不吃?老黑子狠狠的朝著薛石的肩頭咬去,他要先卸了薛石一條臂膀!


    正在這時,薛石的體內竟然綻放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照耀在老黑子的身上,仿佛滾油潑灑,燒的老黑子尖嘯連連,痛嘶不已!


    “皇道金光?難道他……天子命!啊——!”


    老黑子驚恐的退出去老遠,身上的皮毛還在金光的照耀下燃燒,本就猥瑣的樣子因為缺了不少毛皮,變的更加猥瑣。


    “算你還有點本事,能躲的過去!哼!”,薛葭冷冷的一笑,雙眸瞪著道:“不過……這種事情怎麽能亂說呢?你還是替我保守秘密吧!”


    老黑子感覺到了薛葭的殺氣,速度飆升至最快,幾個閃身化作一道幽光,消失在了薛葭的視野中。


    薛葭長唿了口氣,坐在地上,麵色煞白,他先前的強硬隻是做做樣子而已,耗費大量地血液,他已外強中幹。看了眼還有些愣神兒的薛石,薛葭道:“我們該出去了,始皇墓恐怕很快就會塌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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