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數天時間沒有迴大學書院,這裏似乎變化了很多。每日必響起的讀書聲今日卻沒有,不禁讓人覺得奇怪。


    書院的中心空地圍著很多學子,也不知是做什麽。楊文與北宮伯玉來的算是最晚,站在外圍,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隻好拽個人過來問問。


    “這什麽意思?大清早的怎麽都在這裏看著?”


    北宮伯玉一副痞/子相,被他叫住的人哪敢不迴答?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是韓大儒叫所有學子在這裏集合的。”


    “又鬧什麽幺蛾子?”,楊文不滿的嘀咕。


    此時,書院後山。


    陸九淵高坐首位,撫著胡須道:“這件事情我的確是考量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並非草率。搬遷書院,勢在必行!”


    他下手的位置今日坐的不是魏子夏,而是一個從未在書院出現過的老者,那老者此時正流著口水打瞌睡,絲毫沒管他人想什麽。


    魏子夏麵色沉靜,道:“搬遷學院考量的可不僅僅是能不能將書院搬走,還要考慮那些學子的問題,他們願意麽?”


    陸九淵擺了擺手,道:“願意怎樣?不願意又怎樣?洛都城紙醉金迷的風氣著實不適合作學問了,從前洛都還隻是陪都,達官顯貴並不如現在這麽多。自從聖皇天後決意將都城定在這裏後,書院的風氣就變了。說到底,還是受外物影響太多”,頓了下,他的語氣變得很不悅:“瞧瞧某些學子現在的樣子,終日裏不好好做學問,卻偏偏去說閑話、去張家長李家短、去妄議朝政!正如那道‘風雨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尚在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之前!他們是本末倒置了!”


    魏子夏不得不承認陸九淵所言不虛,近些年來,大學書院的風氣真是愈來愈歪,難以扭轉。歎了口氣,魏子夏道:“我同意就是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這個主意你打了很久吧?”


    陸九淵點頭承認:“沒錯!的確很久了,五六年前我就有這個打算,但一直沒有找到好的借口。靠山王世子發明標點符號引起軒然大波後,我認為時間到了,清除了不適合在大學書院繼續讀書的學子,精簡人數,減少來自於這些學子身後勢力的阻力”,歎了口氣,他繼續:“現在,終於算是計劃達成!我與鍾兄會將包括書院在內的整個方寸山搬遷到長安,其餘的事情就教給你們啦!”


    眾人轟然稱喏,倒是將那位睡的正香、連口水都流出來的老者驚醒,睡眼迷蒙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百無聊賴的學子三三倆倆的聊著,楊文也與北宮伯玉、林小侯爺說的高興。從前這個小圈子裏還有昭王李馭、胖子褚雲飛,隻是楊文不知為何有意的疏遠了他們,而他們也沒有腆著臉來找楊文。


    哪怕是林小侯爺這種二貨也看出了些苗頭,忍不住發問:“楊兄,李馭和褚胖子是不是惹著你了?看你最近不是很待見他們啊!”


    楊文瞧了眼遠處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李馭、褚雲飛,伸手摸了下林小侯爺的腦袋,笑道:“林小侯爺,聽我句勸,別再混吃等死的活著啦!長幾個心眼兒,不然啊,某一天你會像我被潞尤嘉那王八蛋坑了一樣吃虧,酒肉朋友……不是朋友!”


    林小侯爺也看了眼李馭與褚雲飛,道:“不會吧!他們會坑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韓尋的身影從書院後山飄然而至,輕咳一聲,掛著溫和的笑容,大聲道:“在此,我給大家通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書院——要搬離洛都城!”


    “噗——!”


    無數人笑噴了出來,他們覺得韓尋是在跟大家開玩笑,而且是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知道韓尋素來和善,有人忍不住笑道:“韓大儒!別逗我們了,書院怎麽可能搬離洛都城?要知道書院在洛都屹立幾千年了,這裏是書院的根基!”


    韓尋依舊溫和的笑著,說道:“第一,我不是在開玩笑,院長已經決定好了,會將連同書院在內的方寸山,一起搬到帝國故都長安城。第二,書院的根基並不是這座書院,而是書院幾千年來不曾動搖的培養學子的信念。第三,書院曾經從洛都城搬離過,而且有好幾次,隻是年代久遠,你們不知道罷了!”


    他的話音落下後,在場的學子,全都愣在原地,三四百人沒發出一絲聲音,針落可聞。書院要搬離洛都城……這是玩兒真的啊!


    韓尋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書院還是書院,隻不過換了個地方罷了!願意跟書院一起走的,歡迎之至。若是不願隨書院一起走的,洛都城也有儒家的學堂,那裏也可以讀書做學問,並不勉強。大家迴去好好考量下吧!如果不出意外,你們今日就可以看到書院搬遷的盛況!若是考慮好的人,明日在西城門集合。”


    從書院走出來後,不僅是楊文,所有人都覺得剛剛才是不是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裏邊兒書院大儒韓尋跟大家開了個玩笑。


    呆呆傻傻的下了“勤為徑”,來到山腳下後,楊文才緩過神兒來,說道:“原來陸院長打的是這個主意”,肘了下北宮伯玉,問道:“你怎麽想的,要不要去長安?”


    北宮伯玉撇撇嘴,道:“我能咋地?要是敢不去,迴去就得被自家老子打折了腿。再說了,我在洛都城本就無親無故,就帶了幾個仆從侍衛,連房子都是租來的……娘的!我才在洛都住了半個月就要去長安,虧大了啊!”


    楊文嘴角抽搐:這是絕對是銀子的親孫子,活脫脫的守財奴一個。


    心疼了好半天後,北宮伯玉又從懷裏掏出楊文給的那張萬兩銀票,笑道:“好在有你給的銀子,我也不算虧……嗯,不過嘛!螞蚱再小也是肉,迴去我得跟房東商量商量,讓他把半月房租還我!”


    楊文沒吱聲,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北宮伯玉欣賞夠了銀票,轉頭問楊文道:“你呢?去還是不去?”


    楊文揉了揉還在酸痛的腰杆子,苦著臉道:“去!必須去!這是我脫離魔爪的好機會!哼哼!”


    北宮伯玉笑嘻嘻的說道:“真舍得離開洛都城?我可是知道,哪怕長安當年作為帝都的時候都沒有陪都洛城繁華。而且,去了東都長安,恐怕你也不會像在洛都這般可以唿風喚雨。”


    楊文翻了翻眼睛,哼道:“看過帝國的地圖不?”


    北宮伯玉一愣,仔細想想,豁然明朗,咧嘴道:“看來,去長安城後,你可以比在洛都城的時候更囂張呢!”


    長安城位於司隸州的最西端,直麵漢中,毗鄰西涼。西涼是什麽地方?那是靠山王府世襲罔替的封地!楊文到了長安城,若受了什麽委屈,隻要傳個信兒,不消一時三刻,西涼三十萬鐵騎便能兵臨長安城下!哪個不開眼的敢招惹他!


    “行了,我迴去還得跟家裏交代下,你要是收拾好了,直接去府上!”,楊文拍了拍北宮伯玉的肩膀囑托。


    北宮伯玉撇撇嘴,算是答應下來。


    迴到靠山王府,楊文先去了後院麵見老太太。


    老太太難得的清醒了會兒,正手把手的教文玉兒女紅,見文玉兒笨手笨腳的樣子,楊文忍不住偷笑,心道:讓你個小妖精仗著老太太的威勢來捉弄我,這迴好了吧!


    “什麽事兒?”,自從有了所謂的重孫女兒後,“喜新厭舊”的老太太就不怎麽待見楊文了。


    楊文鬱悶的摸了摸鼻子,如實迴答。


    老太太思忖一番,道:“若是能去,便去!”


    說完,很不耐煩的將楊文趕走。


    站在後院外,楊文蹙眉思考,老太太什麽意思?意思是我可能去不了長安?


    皇宮養心閣內。抱病臥床的聖皇與天後在與人談話。


    聖皇年近六旬,須發皆白,麵上卻隻有眼角處能夠看到些許歲月的痕跡,稱得上是鶴發童顏。雖因病麵如金紙,但另有一番威勢……生了病的老虎終究是老虎,不是貓。


    天後坐在一旁,沒事人兒一樣,不過,看起來她的氣色非常不錯,嬌美如花。


    氣氛壓抑,許久,聖皇斷斷續續的說道:“書院可以搬走……但有一個人……必須留下!”


    前來皇宮進行交涉的是魏子夏,這位老古板哪怕是在帝國的皇帝麵前也依舊脊梁挺直,不卑不亢:“書院搬遷,與其他無關!想去的可以去,不想去的自可留下。”


    實際上這個天下並不是完完全全由帝國掌控,文道的存在衍生出許多極端力量,那是帝國管不了的。說白了,帝國並不能淩駕在所有的文道百家之上,而文道百家至少在表麵上要承認、聽從帝國。儒家的實力在文道百家中名列前茅,所以許多事情完全可以不給帝國麵子,魏子夏這次來也不是來請求帝國批準書院搬遷,僅僅是來通知一聲,給個麵子。


    聖皇的眼神兒看起來很是可怕,聲音也陰沉的問道:“魏大儒,你難道就想聽聽我要留下的這人是誰嗎?”


    “靠山王世子,楊文!”,魏子夏幹脆的迴答,並且說道:“陛下是想將他留在洛都城作為質子麽?嗬嗬……”


    聖皇隻覺得魏子夏笑聲無比刺耳,愈發憤怒,喝問:“有什麽可笑的?”


    魏子夏神色一肅,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是沒有信心駕馭這個帝國了,還是想要將靠山王逼反?他還是你的臣子呢!扣留質子那是國與國之間才幹的勾當!”


    震耳發饋的質問讓聖皇愣了愣,躺在病榻上想了很久,揮了揮手,沒有說話。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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