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大的悲哀不在於曾經窮過,而在於曾經富過。曾經窮過不代表今後也會窮下去,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賺到一點便是一點。曾經富過卻不然,如果曾經富有現在依然富有那還沒什麽,若是曾經富有而現在卻窮,那種落差可真就是要了命了。尤其是某些想不開的人,比如——王宇直。


    王宇直的祖輩可以追述到東漢時期的會稽上虞人,赫赫有名的大儒王充。隻可惜在幾千年來的戰亂與動蕩中,王家早就由書香門第的世家成了破落戶。近幾代人更沒出什麽人才,淪落到甚至不得不去從事他們一向認為的賤鄙行業,行商。


    一個世家要不斷的延續下去實在艱辛,理論上的硬性條件有二;不僅要有能夠傳承萬代的根基,還要最多不超過三代便出現一位能夠扛起家族大旗的人才。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一些子嗣並不興旺的家族喜歡收養義子的原因。像靠山王府,靠山王楊雄便收養了無數義子,至今成才者有三人,號“西涼三傑”,此舉意味著哪怕楊文將來沒太大的出息,隻要有這三個人盡心輔佐,靠山王府不說日日升騰,保持現狀倒也不難。


    別說是一般的世家,有名的聖人世家也沒少幹過這類事情。孔聖世家動不動的就招女婿,孫聖世家“搶人”成癮,莊聖世家則豢養無數強大妖寵……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世家的延續真的不容易,王家這等甚至沒有人文道封聖的小世家沒落下來也是應該的。但到了王宇直這一代,他不甘心。與那個為了中興家道不擇手段的金玉候潞尤嘉一樣,他也希望能夠拯救家族興亡。潞尤嘉好歹還頂著一個帝國侯爺的封號,王宇直起步就要差得多,僅僅是個商人之子,所以他忍耐的很辛苦,至今還未能看見希望。


    聽聞鬼市的重新開啟,就像是漆黑夜空中打開的一道光彩大門,他的心豁然開朗!機會來啦!絕對的機會來啦!


    王家雖然破落,祖上傳下來的一些東西還在,很久以前王宇直便知道這樣的一件事情——先祖王衝的文器“論衡書”隨著東漢末年的大火與動亂深埋在地下!


    不僅如此,王宇直甚至還推測出“論衡書”的大概位置。進入鬼市之後他起初還琢磨著那個吳西提供的消息,準備先跟著混一件文寶再去取“論衡書”。哪曾想事情居然如此的巧合,吳西帶著他們找到的地方,居然就是他自己推斷有先祖文器遺落的地方!就這樣,他直接陰了那些人。


    跟在王宇直的身後,楊文眯著眼睛,像是蓄勢待發,隨機而動去捕食獵物的野獸。


    打量周圍的情況,楊文推斷這裏可能是莫名兇獸的巢穴,一定要在它們獵食歸來前退出去。自己去尋找文寶實在費勁兒,不如以逸待勞,伏擊王宇直!


    王宇直的長相還算是不錯,濃眉大眼兒,方臉闊嘴,雖然皮膚有點兒黑,但那讓他看起來更加是個剛正不阿的君子形象,一臉的正氣。


    難怪躲在暗處的楊文心中連連感慨:做偽君子也是要天賦的啊!


    唿吸著鬼市當中難聞的氣味兒,王宇直卻覺得無比的芬芳,一切都很美好。他知道自己要抓緊時間,找到文寶後趕快離開,片刻也不耽擱,否則那些莫名的兇悍猛獸會讓他也深眠此處。所以他非常快速的在破敗府院的房間內搜尋起來。


    吳西的確不是騙子,他說的都是真的。找了幾間屋子無所收獲後,王宇直來到了一間像是書房的地方,頓時眼冒精光!因為在塵埃下,至少有三件文寶擺在他麵前,散發著暗淡的柔和光彩。


    王宇直忍不住低沉的笑了起來,唿吸都沉重了幾分,快速無比的去搜刮那些文寶,嘴裏也念叨著:“先祖庇佑啊!先祖庇佑啊!”。


    將文寶與幹糧一起用包袱裹好背在背上,王宇直又緊接著到處搜尋,要知道他此來的最大目的可不是這三件舉人級別的文寶,而是當年先祖大儒王充的文器“論衡書”!那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東瞧瞧、西看看、這邊敲一下,那邊翻一下,王宇直本來很好的心情變得極差——沒有?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嘶嘶!嘶嘶……!”。


    倏然,遠處傳來莫名兇獸的嘶吼聲,看樣子它們已經將那幾個倒黴蛋全部宰殺掉果腹,正在迴巢。


    王宇直麵色數變,狠狠的一跺腳,向外狂奔而出,縱然再不甘心,他也得忍著,就憑他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敵不過十幾隻兇獸的。


    楊文尾隨在王宇直的身後,一邊跑,一邊低頭在內襟上撕下來好大一塊兒白絲綢褻/衣,無良且無聲的笑著,蒙住了臉頰。


    避開兇獸跑了很遠,王宇直停下了腳步,唿唿的大喘氣。


    忽然間,左手側傳來“簌簌、簌簌”的細碎腳步聲,雖然很輕,但似乎因為那邊有些地下水,聲音被放大,也被王宇直捕捉到。王宇直警惕的瞪著眼睛,屏住唿吸,伸手將腰間的短劍拔了出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嗯?”。


    當看到遠處暗影中那團圓滾滾的一團不知道什麽東西時,王宇直忍不住的驚疑一下,之後便放下心來,鬆了口氣。


    “唰——!”。


    破空聲忽自腦後而來,王宇直亡魂直冒,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倒在地上,順勢前滾,雖然身上沾了很多髒東西,難聞的要緊,卻也著實撿了條命。


    “咦?”。


    偷襲的人正是準備已久的楊文,他沒想到王宇直的反應居然如此之快捷,比之前那個被青毛狗崽子吸引注意後讓自己一棒子幹翻的法家學子強的多的多。


    王宇直半蹲在地上,手緊緊的握著短劍,打量偷襲自己的人,他看不清蒙了臉的楊文是何長相,卻能夠認識法家五刑學院的標誌性衣服,蹙眉道:“法家學子?我與你素不相識,無怨無恨,為何偷襲我?”。


    楊文手中緊緊握著那柄三尺長的鐵尺,故意裝出聲音尖細的樣子,道:“看你不順眼這個理由可以麽?”。


    王宇直無語凝噎:“好理由……”,歎了口氣,他說道:“你應該跟蹤我很久了吧?”。


    楊文歪著腦袋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王宇直眸中殺氣四溢,舔著嘴唇兒說道:“很簡單,你隻能成為死人啦!”。


    即便隻是三件舉人留下的文器化成的文寶,那也是不得了的東西。單以金錢論,一些普通的文寶放在拍賣行至少也能拍賣出去五六十萬兩白銀,若是一些特殊的文寶,價值還會更高!


    這三件文寶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它的存在,否則,就是滔天禍患!必須殺了他!王宇直心中暗暗的說道。


    兩個人相互對峙了好一會兒,卻誰也沒率先動手,不管是心中已經決定必殺楊文的王宇直,還是想那三件文寶的楊文,都是站在原地,猛盯對方,好像不需要動手一個眼神兒過去就可以把人家千刀萬剮、戰而勝之似的。


    踟躕一下,王宇直決定先發製人,附著了文力的長劍猛然向楊文砍來。楊文也不硬抗,閃身躲過,揮舞鐵尺反攻。


    兩個人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偏偏誰也不肯率先使用文術,竟是分不出個上下高低。


    王宇直心中暗想:此人蒙著臉,卻穿著有如此明顯標示的衣服,一看便是想要掩飾身份。難道說……他是我的熟人?是誰?


    楊文閃過王宇直的劍,心中也在想:此人文力深厚,可能不下於我,硬拚硬打,難免兩敗俱傷,到時候若是被人漁翁得利,哭都沒地方哭去。


    楊文很有自知之明,知曉許多人都想在這種地方宰了他,因此,他絕不能受傷或消耗太大。


    雙方恨不得對方馬上去死,偏偏在行動的時都顯得沒有說的那麽厲害,很疲軟的感覺。


    突然間,楊文眼睛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彩,加大了攻擊的力度,施展了《專諸刺僚》的文術,但他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取王宇直的性命,而是王宇直身後的包袱!


    當然,楊文也取不了王宇直的性命,人家的防護非常嚴密,一看就不是隻知道死讀書的人,恐怕積累過很多爭鬥經驗。


    “嘶啦——!”。


    布帛破裂的聲音格外刺耳,隨之,又是一陣急促的落果聲響起,王宇直隻覺得身後一輕,便明白包裹裏的東西全都掉落出來啦!


    楊文奮力一擊,逼退王宇直,眼睛瞄著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一柄短刀,一塊硯台以及一支筆,這是曾經三位舉人級別的文人死後留下的文器!除了這三樣東西外,剩下的就是王宇直帶來的清水壺與幹糧。


    王宇直笑著看楊文,他知道現在對方不敢低頭去撿,他若敢,自己必將他的腦袋砍掉!


    楊文也笑了笑,一手持劍放在身前,一手背於身後,似乎動了幾下。再之後,他便狂風驟雨般猛攻過去,仿佛要殺掉王宇直一樣。


    很快,楊文便跳離戰圈,讚歎道:“閣下身手強悍,某自愧弗如,殺不掉你也搶不了你的東西,那就算了,與其費工夫搶劫你,不如自己去找!再見!”。


    說完,楊文撒腿兒就跑,比兔子還快。


    望著遠處的黑暗,王宇直歎了口氣,心道:他是過來專門消遣我的嗎?


    雖然說他有殺掉楊文的決心,但卻因為文寶與幹糧散落在地上,不敢冒然去追擊楊文,被延滯了腳步。知道再追已來不及,便沒有挪窩動地方。


    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王宇直俯下身來,小聲的嘟囔:“但願他不會把我得到文寶的事情大肆宣傳……”,話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王宇直憋得滿麵通紅,怒吼道:“賊!賊!豎子!小人!可惡!王八蛋!啊——!”。


    散落在地上的三件文寶,赫然少了一件!


    已經跑出去很遠的楊文似乎聽到了,轉過頭看了眼後,狠狠的拍了一下懷裏的青毛狗崽子,恨鐵不成鋼的教訓道:“就他娘的知道吃!我讓你把那三件文寶全都給我叼走,你可倒好,看見肉脯啥都忘了,就給我拿迴來一柄破刀!”。


    青毛狗崽子理都不理楊文一下,美滋滋的啃著王宇直所帶的幹糧肉脯。


    楊文無奈,隻好歎了口氣,拍了拍青毛狗崽子的腦袋,說道:“一件就一件吧!下迴給我機靈點兒……哎呦!這他娘的地上怎麽還有窟窿?咦!底下居然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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