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大章,注意翻頁)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種人,都會有一種惡劣的共性,這種共性名為——看熱鬧不怕事兒大。


    徐令武越眾而出說的尖銳問題,楊文的針鋒相對不甘示弱,完完全全的挑動了所有人,因而,本應該進入書院學堂研習文道的學子們,全部都滯留在書院的大門外,在董聖親筆的匾額下,圍的裏三層、外三層,不時的還有人跟著瞎起哄。


    徐令武眨著他那馬一樣深邃眼睛,麵容正派,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朗聲道:“既然世子殿下提出要我證明有沒有資格質疑你的問題,那麽,還請世子殿下出題!畢竟是在書院,咱們就用書院的規矩來辦,不知世子殿下意下如何?”。


    雖是問詢,但徐令武說的話已經是不可更改的結論之言,假若楊文拒絕,並提出用書院以外的方式,哪怕他戰而取勝,恐怕也會有人說三道四,說他勝之不武一類的話……


    徐令武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高明,其心機深沉,更遠非隻知道一味強硬質疑卻不知變通的陳澄可以相比的。


    楊文麵色不變,隻是把那隻肉滾滾的青毛狗崽子從地上抱到懷裏,捏著它的肥臉,慢吞吞的說道:“我覺得這話也是對的,站在儒家亞聖的親筆文筆下,用書院的規矩來證明自己是再好不過!可是,眾所周知,我這人不通經綸,剛剛進入書院,若是辯論,那於我不公……”。


    話沒說完,徐令武便很沒禮貌的打斷了楊文的話,道:“那不知道世子殿下擅長什麽呢?”。


    楊文咧咧嘴,微微搖頭,心中感歎:這廝真是不好對付啊!


    沉吟一番,楊文反問:“那不知道你最擅長的東西是什麽呢?”。


    話題再次僵持下來,徐令武更多的是用話語擠兌楊文,而楊文卻是在想著如何用對方最擅長的方式去擊敗對方,最大程度的摧毀對方的信心,並且施以辣手,震懾那些潛在的想要找自己麻煩的人,倘若每天都有類似於陳澄、徐令武這種人,他還能不能快樂的在這裏讀書了?


    兩個人各懷鬼胎,心照不宣,一句話——都沒安什麽好心眼子。


    等了很久,等的圍觀學子幾乎不耐時,徐令武忽然笑道:“經綸典史這些東西我也不擅長!”,偏頭瞄了那副魏子夏留下的大儒文筆,他接著說道:“世子殿下既然能夠寫出這等意境高深的對聯,那想必在對聯的造詣上非同小可,恰好,這也是我擅長的,不知世子殿下可有心思對上一場?”。


    “也好!對聯雖然不是我擅長的,但還不錯!”,楊文低頭捏了捏青毛狗崽子的小鼻子,若無其事的說道:“別以為我是吹牛,以後你們會知道我最擅長的東西是什麽!當然,現在我不想爭論那些,隻想提出一個小小的建議,汝意如何?”。


    徐令武笑得很謙虛,說道:“什麽提議?”。


    楊文抬起頭,齜牙一笑,道:“輸的人,自廢智海!”。


    “好!”。


    徐令武答應的相當幹脆,但楊文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麵色一變:“我對著頭頂這道董亞聖親筆寫下的匾額發誓,若與徐令武對賭輸掉,自廢智海,如有違誓,天誅地滅!誓成!”。


    別說是已經被嚇住的徐令武,就是書院的學子都被震的不輕,議論紛紛起來:


    “他是瘋了吧?他要真的輸了怎麽辦?難不成真的要自廢智海成為白癡廢人?”。


    “我看靠山王世子這次是托大了,徐令武對對子的能力可不是白給的……完溜!完溜!估計一旦靠山王世子,後果不堪設想,不僅他徐令武會被憤怒的靠山王府夷了九族,就連書院都會因此跟著血流成河!要知道他可是靠山王府唯一的血脈啦!”。


    “不會那麽嚴重吧……”。


    七嘴八舌的議論中心,已經被推倒懸崖邊上的徐令武抿著蒼白無血的嘴唇兒,艱澀的看著楊文,說道:“世子殿下……事情不用做的這麽絕吧?”,他完全沒想到楊文會這樣決絕。


    楊文兵出奇招,率先發了誓言,徐令武既然不依不饒的要跟他證明所謂的什麽資格,那就必須要發下相同的誓言,就算不發也可以,待他輸了,楊文可不會給他狡辯的機會,會直接廢了他的智海。要是徐令武贏了,那後果更嚴重。兩難之選,難之又難,可以說,楊文現在做的就是——耍/流/氓。


    淡漠的看著徐令武,楊文哼道:“你之前在我麵前誇誇其談,怎麽?現在慫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如果你連這種事情都看不懂,那我也隻能說,你這些年讀的所謂的聖賢書,全都讀到狗身上去了!你給我麵子,我給你麵子,你不給,我也不給!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還讀什麽書?讀到死也不過是個死讀書!”。


    形勢變換,後發製人,楊文卻占盡了先機,反觀徐令武,他最初的氣勢已經被粗/暴的撕裂,剩下的隻是赤果的蒼白。


    寬大袖子中的手顫抖不已,徐令武緊咬著牙齒,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董聖親筆,憤然道:“我以頭頂董聖親筆發誓,若與靠山王世子賭鬥輸掉,將自廢智海,如有違誓,天誅地滅!誓成!”。


    “人命不是貓狗,還沒那麽下賤!”,楊文看著徐令武,微微一笑,伸出自己蒼白的手,說道:“所以,咱們得賭點有意思的,不知道以為然否?”。


    心中後悔不迭,但表麵上徐令武強自鎮定,他隻能期待贏了楊文,然後身後的那位出來庇佑他,腦中急速轉動中,他說道:“沒錯,我同意世子殿下的提議,那咱們就以字數為限,一二三四……一直向上,誰若在盞茶時間沒能對出來對方出的上聯,就算輸!”。


    “好!讓你先出題!”,楊文豪氣的伸手示意。


    徐令武舔著嘴唇兒,瞄了一眼書院門前的大柏樹,道:“柏!鬆柏的柏!”。


    書院門前的這場賭鬥自然是瞞不了書院裏的人,隔著很遙遠的地方,魏子夏正坐在一張小榻後,神情多有些萎靡,而他對麵則是坐著書院院長陸九淵。失去了大儒文力,魏子夏不可能注意到書院門前的事情,但並不妨礙他聽陸九淵給他在一旁講解。


    撫著花白的胡須,陸九淵連連點頭,歎道:“鬆柏的柏,一字聯,上來就是個拆字聯,真是精妙啊!木代表五行,白代表顏色……咦?”,微微詫異,在魏子夏的注視中,陸九淵接著道:“這小子真有點門道,竟然脫口而出對了個墨字!哦!還有泉字!對了兩個,黑對白,水對木、土對木,都是好對,妙哉!妙哉!”。


    魏子夏蹙著眉頭,他沒心情聽這些東西,反而問道:“你這個當院長的能不能重些規矩?那連命都賭上了,你也不出去阻止,無論勝敗,那可都是一條人命啊!”。


    陸九淵不以為然,神情關注的望著窗外的百丈外,嘴裏說道:“變通啊變通!子夏,你知道為什麽你卡在大儒修為十幾年都不得聖道要領?就是因為你太過注重那些破規矩,你要知道,聖賢留下的東西那是聖賢的,而不是我們的,我們要做的是知行合一!某些人自以為是,把爪子都伸到書院裏了,是該教訓他們一下……哎!好小子!轉眼間就把問題拋了迴去,來了個‘柏木’,哈哈!那個長臉的反應得也夠快,直接迴了個‘泉水’!未免太投機一些啦!”。


    站的位置不同,看的高度也不同,在書院門口的眾學子眼中,這是刺激且血腥的一次豪賭,可在陸九淵眼中,與小娃娃打架無甚區別……


    徐令武的確不是吃素的,對對子上的確很有造詣,他與楊文相互出對聯為難對方,於前五個字的時候,誰也沒難住誰,幾乎都是在幾息、十幾息的樣子對方就會給出答案,並且都不是一般精妙的答案,讓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唿過癮,完全忘卻了這兩位如今可是在賭命。


    第六個字,楊文轉頭望著書院所在的方寸山,略一沉吟,說道:“山碧千峰競秀!”。


    徐令武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他緩緩的說道:“水清百鳥爭春!”。


    “徐令武要撐不住了!”。


    作為楊文的狐朋狗友,昭王李馭風聞此事匆匆而來,本想阻止楊文發昏,無奈晚了一步,隻能祈禱楊文能夠諸聖附體,在這一刻不要一個人去戰鬥,或許……他的祈禱是靈驗了,楊文與徐令武的賭鬥中看起來不僅不落在下風,反而已經有了取勝的跡象!為此,昭王李馭心中也不免感歎:什麽時候楊文這廝也能跟人比拚學問上的東西來著?


    林小侯爺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說道:“你怎麽知道徐令武要撐不住了?”。


    李馭先是賣了關子,在林小侯爺憤憤的伸出三個手指說“金玉樓隨便玩,三次”後,說道:“你仔細想想,徐令武每一次迴答對聯的時間是不是逐漸的在延長?還有這個六字對聯,山碧對水清,競秀對爭春都沒有錯,但千峰對百鳥就牽強了,一個是靜,一個是動,牽強啦!要知道楊文上聯可以這樣理解就是靜、靜、動,而徐令武給出的答案則是靜、動、動;或者說是千峰為死物,百鳥卻是活物,無論哪方麵看從對比感上都差了一籌!”。


    “那要是你,怎麽對?”,林小侯爺接著問。


    李馭咧咧嘴沒吱聲,反倒是沉默不語的褚雲飛、褚胖子緩緩地說道:“我對海闊千溪匯聚!”,說完話,褚胖子搖了搖頭,道:“感覺還是差點什麽,不美,不美!”。


    雖然牽強了一些,但徐令武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對上,這個下聯也算是精妙,因而,楊文什麽也沒說,聽著徐令武給他出的題。


    徐令武略有傷感,文聲應景,歎息:“終身奮勤爭一息!”。


    很有深意的看著徐令武,楊文直接迴答:“遇事嚐試學三思!”。


    “不用看了,楊文贏定了!”。


    昭王李馭抻了個懶腰,徑直向書院內走去,他之所以敢肯定,是因為剛才的這幅七字聯,徐令武已然被擊潰了信心,他完蛋了!


    果然,隨著楊文冷漠的說出八字聯“行,行,行,行行且止”後,徐令武便全身顫抖,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本就顯得很長的臉上滿是滑落的汗水。


    楊文搖了搖頭,雖然贏了,心中卻不怎麽痛快,重複著之前迴答徐令武的七字聯,歎道:“遇事嚐試學三思啊!”。


    徐令武忍不住啜泣起來,望著楊文遠去的背影,嘶吼道:“我不甘心!告訴我第八字聯怎麽對!”。


    半轉過身,楊文一笑,道:“做,做,做,做做何妨?”。


    誰都能聽的出,楊文後邊的這一聯有寬慰徐令武的意思,既然做了,那又何妨?別後悔就好。


    徐令武慘笑連連,仰天長唿:“我恨呐——!”。


    淒厲的嘶吼過後,隻剩下染血的院牆。


    沒有等文道誓言的懲罰,徐令武選擇了一種有骨氣的死法,自我了結。


    楊文的腳步轉了迴來,蹲在徐令武身邊,緩緩的給他合上雙眼,而後,站起身來,大喝道:“老子知道!看老子不順眼的很多!你他娘的看老子不順眼,老子還他娘的看你不順眼呢!有種就站出來,麵對麵地解決,別暗地裏耍手段,把別人當槍使!狗肉上不了席的東西!千萬莫要讓老子抓住尾巴!”。


    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大學書院院長陸九淵咋舌不已:“到底是靠山王的種,骨子裏天生的就是殺氣縱橫,不錯!真不錯!其實,我覺得這小子更適合兵家!你覺得呢?子夏?”。


    魏子夏狠狠的瞪了陸九淵一眼,默不作聲的站起身,獨自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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