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落驚風。


    李績牛進達這等飽讀詩書的將才直接拍案而起,神色激動,暫不說詩詞對仗如何,單單那種寫盡了將士醉臥沙場斬盡仇寇的壯烈霸氣,就足以讓所有的武將熱血沸騰。


    程咬金尉遲敬德這等武將雖不通文略,但也同樣聽的激昂澎湃,一個個拍著桌子站起來,嗷嗷大叫。


    “小娃兒出口成章,果真大才,比那些自詡讀書人的酸儒厲害多了,哇哈哈,不愧是俺老程的……老程看中的娃兒……”程咬金插著腰哈哈大笑。


    一眾文臣怒目而視。想了想忍下這口氣,端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頓時麵色一變。


    “唿……好辣!”


    李世民眼神奕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頓覺一股火氣湧入腹中,如同烈火烹油。


    “好霸道的酒!”李世民喘了口氣,麵色潮紅,“朕喝了幾十年的酒,還從未見過如此剛勁的烈酒,好東西,好東西!”


    李世民雖算得上半個世族出生,但卻統兵征戰了十幾載,更像一個純粹的軍人。軍人配烈酒,自然相得益彰,再想想李業娃兒寫的詩中所言“為君五鬥金莖露,醉殺關外千萬山!”,頓時心生豪邁。


    自己當年統兵出太原,橫行四境,不正像極了下凡的謫仙人?


    哇哈哈,好小子,好酒,好詩!


    外麵,李業眼瞅著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連忙拱手說道,“這金露,當是唐人的酒,每壇十斤,五百文,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價格不算便宜,但和李業原本定的價依舊有些差距,因為他看到不少富家子弟皺皺眉頭,明顯對這種辣的嘴皮子發麻的烈酒不感興趣,反倒是門外的一眾販夫走卒平頭百姓,喝的滿臉紅光。


    “酒確是夠烈,但終究失了美味,如果程家的酒坊生產出的酒隻有這種水平,那老夫算是白來了一趟。”世族中,一個穿著錦繡華服的矮胖老人嗬嗬笑了笑,眼中神色不屑。


    在他們這等錦衣玉食慣了的人眼中,五百文的酒,和泔水沒什麽差別,喝起來憑白跌了身份。


    “對呀對呀,這等酒,那些粗鄙的武夫夯貨喝起來倒是很配,某這等人就算了。”


    室內,李世民眉頭一豎。


    瑪德,這是在罵朕粗鄙?


    李業齜了齜牙,“不急不急,這第二種酒名叫綠蟻,乃酒坊新酒,味甘濃,沒有金露的烈,但卻餘韻悠長。”李業指著第二個小一點的酒壇,“有道是,‘年時醉倚溫溫玉,妒月精神疑可掬。香絲篆嫋一簾秋,瀲灩十分浮蟻綠’,諸位莫不嚐一嚐,綠蟻可和你等口味?”


    不少人愣了愣,第一反應是,又是一首詩?


    醉倚溫玉,篆嫋香絲,寫的不正是富家子弟的雍容生活?剛才那首還充滿著軍人殺伐之氣,轉眼又是富家翁錦衣玉食,溫香暖玉的滋潤,這小子……


    包括那一眾文武大臣,不由麵麵相覷,這貨今日到底是賣酒的,還是寫詩的?


    心裏嘀咕著,端著眼前的酒杯一抿,頓時眼前一亮。


    “好酒,入口甘醇,香氣四溢,迴味無窮……”這一次,那些世家名門的代表麵色微微一變,程府酒坊釀出的酒確實比長安坊內的酒釀好上許多,無論是長安有名的三勒漿,白灼,還是從西域傳來的葡萄酒,都遠遠不及眼前的綠蟻。


    尤其是某些愛酒懂酒的人,更是眼神一亮,霍然而起。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酒,老夫竟然從未喝過……”


    “對呀,某自認為喝過不少的酒,但沒有任何酒能比得上此中綠蟻,辯機大師,這綠蟻酒售賣幾何,某可買上一二,細細品味。”


    李業嗬嗬一笑,合掌施禮,“此綠蟻,是富貴之酒,招待親友最適合不過,每壇三斤,售十貫,同樣的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十貫!


    不少人眉頭一跳。


    如果說金露的客戶群是粗鄙武夫和販夫走卒,走的是量,那麽綠蟻的客戶群便是京中權貴,世族豪門,他們不在乎錢的多少,隻在乎酒的好壞,在乎自己是否有臉麵,所以價格高一點,反倒正和他們心意。


    許多人壓下心中的興奮,忍不住看向第三壇酒,第三壇與其說是壇,倒不如說是瓶,小巧的瓷瓶隻有手掌長短,拳頭粗細,裝在裏麵的酒釀頂多也就三四兩,但沒有人覺得這壓軸的酒便宜,越是如此,場中的人竟然越興奮。


    “辯機大師,這第三種酒,可否為我等介紹一二?”


    “不錯,這第三種酒既然能最後出場,想必有其特殊之處,而且,價格怕是不低於二十貫吧?”


    有人出聲問道,後廳中端坐的眾位大臣包括李二陛下在內,無不屏住了唿吸,他們還真有些期待最後壓軸酒釀的價錢,同時更期待很可能會出現的第三首詩。


    李業笑的很開心,從場中眾人的反應來看,此次酒坊發布會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但縱然是十貫錢一壇的綠蟻,也並不在他的期待範圍之內,他真正想看的,是大唐權貴們能夠接受的價格底線。


    “第三種酒名為……嬋娟。”李業微微仰著頭,望著微垂的斜陽,漸濃的暮色,他仿佛在西山之巔看到了一輪剛探出頭的彎月。


    身後,原本跪坐在軟塌上的明月素手輕抬,落指玉弦,如泉水叮咚,環佩交擊,清脆婉轉的曲聲再次傳出。


    她要為李業的第三首詩賦曲。


    李業抬頭看天,燦然一笑,“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場中刹然一驚,所有人渾身毛發聳動,後頸上無端冒出一股涼氣。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後廳中,孔穎達褚遂良這等飽學之士霍然起身,滿臉驚愕的望著外麵高台之上,仿若謫仙一般的黃衫少年。


    “這詞……這詞,是辯機小娃兒所做?”


    沒人能給出答案,就連一直麵色平靜的長孫無忌都有些驚詫的抬頭,微微咀嚼幾句,頓覺超然豁達。


    古琴的悠揚樂音不絕,明月雙手輕微顫動,如珠玉掛盤,連綿不斷,一雙好看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少年背影,仿若星辰。


    詩詞開頭便是明月,這是他……寫給自己的嗎?


    李業半仰著頭,神色漸漸落寞蕭索,記憶中的那個世界,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了,或許再過不了多久,連自己都會忘記,其實自己的家鄉在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的親人,你們還好嗎?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曲終,詞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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