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湊巧啊,偏偏五丫頭都嫁人了還不安生,三天兩頭迴娘家闡,非要爹爹、哥哥給她作主不可,前兩天五丫頭受氣,迴到娘家就是一陣亂砸,哭著要同姑爺和離,育南媳婦上前勸慰幾句,五丫頭居然脾氣上來,動手推了育南媳婦一把,幸好丫頭謹慎,連忙扶著,否則這可怎麽辦才好?」


    「如果老夫人舍不得八丫頭,不如讓媳婦迴去管著吧,四房那幾個都是不省事的,接下來還有得忙呢。」莊氏提議。


    老夫人看她一眼,若真讓她迴去還得了,怕是要鬧翻天。


    「鳳丫頭到底是為什麽事情鬧?」老夫人問。


    「聽說是五姑爺的姨娘懷上孩子,家裏頭要把她扶為平妻,五丫頭不滿意,拿起刀子就要砍姨娘,親家嚇壞了,那可是楊家第一個孩子呢。」


    「姑爺連忙把人送出去外頭安置,預備孩子生下後再接迴府,五丫頭卻不依不饒,鬧迴娘家,硬要娘家為她作主。娘您說說,這個主要怎麽作?若家裏頭都不能有通房姨娘的,萱姨娘又是怎麽一迴事?!」這時候,她還沒忘記損楊秀萱兩句。


    老夫人搖頭,這會兒不放清兒迴去還真不行,老大媳婦得給育琳準備嫁妝,老二媳婦這性子迴去隻會幫倒忙,眼下自己還得在京裏幫櫬老爺,她歎氣道:「丫頭,你把東西整一整,迴樂梁城吧。」黎育清應下,迴到房裏就叮囑木槿快點收拾行囊,自己忙著把剩下的香皂盡快雕好、裝盒,讓鋪子夥計把東西收走。


    然而雖然她己經盡快趕迴家裏,卻還是來不及了……楊家在黎品為的壓力下將黎育鳳接迴去,沒想到幾次夫妻口角,黎育鳳吞不下那口惡氣,竟然發起瘋來深夜縱火。


    那把火燒得很大,燒死楊家雙親、燒死楊晉樺、燒死睡在楊晉樺身邊的陪房丫頭,也燒壞黎育鳳那張精致小臉,她受不了燒傷的疼痛,更受不了自己猙獰的麵容,幾天後,七尺白綾,上吊自盡。


    楊家唯一幸免的,隻有懷著孩子的羽蝶,靠著腹中胎兒,她接收楊家為數不多的產業,以及黎育鳳手上捏得死緊的嫁妝,盡數變賣後,她帶著銀票遠走高飛,再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聽到這個消息,黎育清高興不起來,即使楊家如自己當年詛咒般下場淒涼,她也無法幸災樂禍,隻是心底深刻著,因果因果,施因得果,善惡到頭終有報,人人都逃不過輪迴,與人為善,方能心靜、心安。


    之後黎品為和黎育清出麵,將楊家人草草埋葬,也不去追究嫁妝去向,隻希望羽蝶能用那筆銀子,好好養大楊家子嗣。


    楊秀萱自然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人去樓空,再多的氣恨也隻能出在身邊服侍的丫頭身上。


    於是,首當其衝的就是當年選擇背叛黎育清、又背叛楊秀萱的扶桑。


    【第三十三章 蘇氏和離出府】


    建方十六年在平順中過去。


    黎家幾個老爺都升了官,大老爺甚至升到三品侍郎,便是官運最差的黎品為,皇帝看在黎育莘、黎育清分上,也意思意思把他從正九品縣主簿升到從八品典簿。


    年底,二房兩個媳婦都平安產下子嗣,管氏生了個七斤重的胖小子,周氏生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兒,不過周氏再接再厲,隔天夏天又懷上了。


    黎育秀也在年底尋到親家出嫁,有黎太傅這位爺爺,親家門庭自然不差,是二品閣員的嫡子,雖然家裏大小通房好幾個,外頭也頗有些風流名聲,老夫人尚有些猶豫,但莊氏見過對方一麵,又看上人家的家世,二話不說,立刻點頭答允。


    建方十七年開春,黎育岷從西北迴到京城參加會試、廷試,他不負眾望,一舉拿下狀元,大房喜氣洋洋,張羅著辦喜宴,說親的人一波接一波上門,人人都看好這個新科狀元。


    皇上沒給黎育岷新派令,將他留在身邊繼續編撰《大齊誌》,這個工程比當初想象中更浩大,在和黎育岷同去西北的十/位文官之後,朝廷又陸續派出兩撥官員,如今各地資料己經搜集八成,進入撰寫階段。


    黎育莘也略有所成,軍中曆練讓他的性子更加沉穩,他雖沒迴京參加武舉考試,卻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立下不少功勞,?靳有心栽培,讓他參與謀略,幾度提出見解,讓人對這個小將軍刮目相看。


    喜事不隻這幾樁,遠在榆州的三房嫡子黎育昆年紀輕輕也考上秀才,而幾個月後,二房嫡子黎育南、黎育朗在鄉試中紛聾上榜,名次雖然不在前麵,但也夠讓老太爺撚胡子笑逐顏開了。


    這會兒,黎府氣勢正盛,誰不想同黎府結親?


    三房四房幾個庶女在這兩年當中紛紛說上好親家,整個家族的人都樂著,唯有楊秀萱心裏淒涼,眼見別房的兒女都有好歸宿、好前途,自己的女兒卻己經人走茶涼,兩個兒子又廢了身子……每每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滿心怨慰,想當初,她手段月盡,爭爭搶搶十幾年,手中的人命好幾條,還以為能夠風光到老,殊不知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


    她再也演不出溫柔嫻雅,變得像潑婦似的成天罵天罵地、虐打下人,她身邊的人哭的哭、逃的逃。


    有一迴,黎育清在迴挽月樓的路上遇見扶桑,她哭著哀求黎育清收留自己。


    黎育清靜靜審視她,她臉上、手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疤,她折了一條腿、缺少一根指頭,左眼也己經看不見,這是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部分肯定更嚴重,黎育清完全無法想象楊秀萱的瘋狂。


    雖然心頭恨上一世扶桑出賣自己,可見到她這副淒慘形狀,黎育清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她本想找楊秀萱談談,把人要過來,再給扶桑一筆銀子,將她打發迴老家,沒想到,看見黎育清,楊秀萱像瘋了似的抓起茶壺就往她身上砸去,還是木槿反應快,急忙將主子護在身後,那壺茶全澆到自己的後背上。


    幸好茶水是涼的,否則情況肯定很嚴重。


    黎育清迴頭望了扶桑一眼,看見她眼底的絕望,她想同扶桑說幾句話,表明自己會請父親想想辦法,但話未出口,楊秀萱就一麵追打木槿,一麵對黎育清狂叫怒吼。


    她想,楊秀萱己經瘋了。


    那個晚上,父親沒有迴來,黎育清未有機會提出扶桑之事,夜裏,慘事就此發生。


    扶桑受不得虐打,趁楊秀萱入睡,捆了她的手腳,拿起一把尖銳小刀,狠狠插進她的心窩,見楊秀萱死去,她沒逃,反而哈哈大笑,嬤嬤進門見了放聲尖叫,扶桑猙獰笑著,高舉刀子。當著嬤嬤的麵刺進自己腹中。


    她這是拚著同歸於盡的心思,聽說入斂時,為扶桑換衣服的下人說,扶桑身上早無一塊完整皮肉。


    那件慘事直到今日,黎育清依然記憶猶新。


    她想,如果那天晚上父親迴來,也許情況會不同。但也許隻是猜測,誰也不能夠確定結局。


    總之,楊秀萱死了、扶桑死了,前世所有的怨恨隨著楊秀萱和楊家的滅亡而結束,那些黎育清害怕的、恐懼的因素,至此,全數消失。


    另一方麵,「天衣菩鳳」的生意越做越大,本來隻打算開第二間鋪子,沒想到二、三、四、五號鋪子一口氣開張,阿壢‘得天昏地暗,幸好他的朋友夠多,否則他得一直待在京裏迴不來樂梁城。


    而「沐舍皂坊」也在去年中正式開張,香皂獨立出來,不在「天衣菩鳳」裏麵賣,短短一年多,鋪子己經從一家開到二十幾家,皂廠也陸陸續續建了第三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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