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從祠堂趕過來。


    冷聲嗬斥“怎麽迴事,誰來說說”平時溫和的眼睛微眯,環顧眾人。


    整個亭子裏麵隻剩下抽泣聲和唿吸聲,兩朝元老的威儀嚇人得很。


    “封禮,你來說”被滿是怒火的眸子盯著封禮隻覺得腿軟。


    這樣的爺爺是他從沒見過。


    “棠哥兒老遠看見,這人衝過來一腳把堂妹踢到刺桂花裏麵去,還捏著拳頭想要衝上上來打堂妹”


    眾人看向壓塌的幾棵矮腳刺桂,這花種在這裏是防止有人掉進塘裏。


    平時沒有人會站在那裏,刺桂花香味還飄的遠,種在犄角旮旯最合適。


    “堂妹受了傷,,棠哥兒落了下風,我自是要幫忙的。”


    封玖想要說話,可老爺子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看向封宜。


    “宜姐兒,怎麽迴事?”


    封宜推開扶著她的丫鬟,站直了身體“這幾人逼的母親懸梁,父母失和,我自然要為母親討迴公道”


    封玖很不服氣,眼睛裏裝滿了怒火“你母親懸梁關我們什麽事,他是你爹,同樣是我爹,我娘是他八抬大轎抬迴去的。”


    現在又打,又罵,她們是封家的奴才嗎!


    “八抬大轎簡直笑話,可有聘書,是否有六禮,問的是那個名字,納的吉日是哪天,請的是哪家官媒”


    封宜一瘸一拐都走到封玖麵前,臉上紮滿了刺,可卻沒有影響到身上的氣場。


    同樣狼狽的兩人,封玖落了下風,答不出來轉頭看向葉芷。


    “娘你說話呀,你是爹八抬大轎抬迴家的,整個江南的人都看見了。”她不是外室女。


    封文臉上也閃過一絲焦急,他是他爹唯一的兒子,是嫡子。


    葉芷垂眸,家裏窮困,她爹說給她找了份活計,她被騙到花船上。


    是封年把她贖出來的,她隻在裏麵待了三日,是清白身子。


    穿了喜服,蓋了紅蓋頭,八抬大轎遊街從正門進的。


    她不是妾,不是外室,是正頭夫人。


    “我不是妾,是穿了正紅色,從正門進的妻,我不認,就算去告禦狀我也是這句話”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背不起外室子這三個字。


    封玖盯著封宜,腫脹的臉頰都遮不住的得意“你聽見了吧!我娘不是妾。”


    封宜盯著她的眼睛吐出絕殺“誰家的正妻是從花船上抬迴家的!!”


    她都聽見了,父親和母親在屋子裏說話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口。


    葉芷臉色慘白,封玖不信,她娘是清白人家,她外公是童生,怎麽可能是從花樓抬出來的。


    “你胡說八道,高門貴女張口就是謊話,就應該你娘來給我娘磕頭敬茶,你娘才是妾”


    兩人字字機鋒,都在為自己的親娘說話。


    封沉抱著小人兒坐在石凳上,蘇知鳶很想加入進去可卻找不到機會。


    她們說話太快了。


    “少爺,哥哥幫我”幫我加入他們。


    水靈靈的眼睛都是渴望,把脖子上的糖瓜送過去,示意他可以舔兩口。


    這可是她今天得到的寶貝。


    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家裏有妻,卻到外麵騙妻,逼著三伯母懸梁,逼的嫡女為娘出頭,上瞞父母,下哄幼子,兩頭遊說,狡詐兩全,最錯難道不是三叔嗎!”


    小姑娘見眾人看過來,隻覺得少爺哥哥厲害,雖然聽不懂,可他說的最多。他對。


    小輩議長輩事,簡直是倒反天罡的,違逆人倫的是,特別還是封家這樣的百年世家。


    被人用板子從祠堂抬出來的封年剛好聽見這一番話。


    氣的雙眼一翻,差點撅過去。


    “二哥二嫂真是教的一手好規矩,三弟受教了”


    封毅帶著府醫進來,還來不及阻止,黃色的牌子已經亮出來。


    “見此令,如見聖上,還不跪下。”封年一年也就迴來兩次,中秋和年尾。


    見封沉的次數少之又少,隻知道他很聰明。沒有想到是個頑劣不堪,罔顧人倫的性子。


    封毅帶著府醫退了迴去,站在牆角處總不能老子跪兒子吧!


    老爺子在他掏令牌的時候已經拽著老夫人進了屋子,郡主仰頭看向天空不知道在看什麽。


    院子裏麵的人跪了一地,幾個小的盯著令牌不得不對著最小的堂弟跪下去。


    靜默的黑眸盯著封年,看的他汗毛豎起。


    從木板上緩慢起身盯著安寧“叔叔跪侄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二嫂你說是不是!”


    安寧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封年,她怕她說話兒子也讓她跪著。


    “也不知道三弟妹好點沒有,我去看看”頭上頂著六尾鳳冠,卻做著最慫的事。


    “三叔跪的是我嗎?明明是皇上”黃色的牌子往中間放了放,讓封年看準了方向在跪。


    屋子裏,老夫人看著這場鬧劇“你也不管管。”


    老爺子站在門口,捏著拇指上的墨翠扳指“沉哥兒那句說錯了?”


    老太太見老爺子鐵了心要給兒子吃教訓,不再多看。


    封年跪在地上,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背上還在滴血的傷都不及這一跪來的屈辱。


    在京城他排不上名號,可在江南卻是響當當的人物,就連知府在他麵前都要彎腰。


    因為他是封徽的兒子,是太後的侄子,是太皇太後的表侄子。


    黑著臉,喘著粗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封沉拿起小姑娘繡了小花的帕子,把那令牌擦了一遍又一遍。


    封棠悄悄抬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親爹,額頭的青筋都鼓起來了,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氣的。


    隻覺得解氣,就算在跪一個時辰他也願意的。


    常年不迴家,一迴家就要逼死母親。


    砰的一聲,封年堅持不住倒了下去,封沉裝起令牌“起身吧!”


    後麵的小廝趕忙把三老爺抬進屋。


    蘇知鳶望著封沉,敬佩,仰慕,慕強,激動交融在她臉上。


    她們贏了,少爺哥哥贏了!!


    ????????????


    抱著糖瓜吸溜兩口,遞過去讓他舔另一邊。


    粘糊的糖水沾在手上和糖瓜都快融為一體了。


    封沉盯著蘇知鳶低頭,舌尖落在糖瓜上,鼻腔裝滿了麥芽糖的香味兒,很甜還很粘牙。


    蘇知鳶隻是讓他舔,並沒有同意讓他咬,缺了一個口子的糖瓜露出裏麵的黑洞。


    眉頭擠在一起,手指在那洞上戳戳“你吐出來,我給它糊上去”


    肉肉的手掌攤開去接他嘴巴裏的糖糊糊。


    去而複返的安寧郡主盯著兩人,抿嘴惡心兩個字在心頭若隱若現。


    這跟舔地上的痰吃有何區別。


    幸好沉哥兒咽下去了,否則她真怕看見腦子裏的畫麵。


    蘇知鳶看著不再完整的糖瓜,嗷嗚嗷嗚幾口塞在嘴裏,拳頭大的糖瓜消失不見。


    不完美的糖瓜就待在她的肚子裏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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