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華抱來的那批公文被擱置在原地,無人問津。


    反而香凝麵前小幾上擺放整齊的書籍卻散落一地,紙張淩亂地堆疊在一起。


    窗外霜寒如利刃般,絲絲寒意透過窗欞的縫隙滲透進屋內。


    一片清冷之中,裴宴之緊緊擁著香凝,他的體溫比話語更加滾燙而真實。


    他們相互依偎,緊密相連,彼此的唿吸交織、交融在一起。


    溫熱氣息縈繞在兩人的鼻尖,似是要將對方的存在深深鐫刻入骨血之中。


    在這一瞬,時間仿佛靜止,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人。


    “阿凝。”


    裴宴之帶著歎息的話語傳來,再次將香凝的身子給點燃。


    衣衫淩亂,燭火搖曳。


    當次日的晨曦透過輕薄的床帳,灑在香凝的臉上時,她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床帳。


    香凝動了動身子,卻驚覺身上並沒有黏膩的不適感。


    她心中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撐著手緩緩坐起身來。


    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已經換上幹淨整潔的衣裳,柔軟的布料貼在肌膚上,帶著一絲暖意。


    香凝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昨晚的種種畫麵如同潮水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口幹舌燥了,喉嚨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屋子裏鋪著地龍,炭盆裏的炭火也燒得足足的,就好似昨夜點燃她的那團火一樣。


    “姐姐,醒了嗎?”


    就在香凝準備起身去倒一杯水解渴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碧桃的聲音。


    聽到這句詢問,香凝清清嗓子,出聲迴了一句。


    緊接著,門被推開,碧桃走進來:“姐姐這會兒要用飯嗎?”


    碧桃一邊說著,一邊給香凝倒了一杯水,然後端著水走到床邊,遞到她的麵前。


    香凝伸出手,接過那杯水,仰頭飲下一口。


    “爺……出去了嗎?”


    香凝放下手中的杯子,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在裴宴之不在的時候,她還是更喜歡稱唿他為“爺”。


    或許是因為“裴郎”這個稱唿太過親昵,讓她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總覺得這個稱唿背後蘊含著太多。


    聽到香凝的問話,碧桃微微歪著頭,想了想後迴道。


    “今早宮裏來了人,看模樣挺著急的,爺這會兒應該是進宮了。不過爺特意交代了,說是會迴來用晚飯的。”


    說完,碧桃坐到香凝的身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


    她微微皺著眉頭,輕聲問道:“姐姐這次迴來,好像不大開心,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若是姐姐不介意,可以跟我說的。”


    香凝扭過頭,看著碧桃滿是關切的眼睛,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但最終,她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語氣淡淡地說道:“沒什麽。”


    自己和裴宴之之間的事情太過複雜,猶如一團亂麻,還是不要再牽扯旁人進來了。


    況且,在香凝的內心深處,她始終覺得自己是注定要離開裴府的。


    就像一隻被困在金絲籠中的鳥兒,雖有片刻的溫暖與安逸,但自由的天空才是她最終的向往。


    碧桃見香凝不願多說,便也乖巧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輕輕地將窗戶推開一絲縫隙。


    “那我讓徐媽媽把早飯送進來,姐姐吃完後,我們再出去轉轉。”


    聽到碧桃這句,香凝點頭應下。


    此時皇宮中,馮太後坐在椅子上輕咳一聲,小皇帝坐在她身旁。


    魏子騫坐在下座,手中端著一杯茶。


    不多時,門外宮女來報,說是裴大人來了。


    裴宴之走進殿內,行禮過後,馮太後神色淡淡地開口:“裴愛卿,是你說建安沒有出宮,還在宮中?”


    聞言,裴宴之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迴道:“是。”


    馮太後微微眯起雙眸,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審視與威嚴。


    她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打破了殿內短暫的寂靜:“宴之,你可知欺君的後果?”


    聽到這句,裴宴之便明白,馮太後這是不信他的話。


    他微微低頭,淡聲道:“安平侯應該已經將事情稟告給太後娘娘了。”


    “還請娘娘下令搜查,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此話一出,馮太後看著裴宴之的目光越發幽深。


    不過她也知道,裴宴之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


    沒有把握的事情,裴宴之也不會做。


    思及此處,馮太後扭頭看向一旁的小皇帝。


    “母後,朕覺得裴大人說得對,不如就依照裴大人的意思吧。”


    小皇帝沉聲說了句,再有一日便是皇家祭祀儀式。


    若是再尋不到皇姐,怕是要出事。


    雖說皇姐身子不好,以往這些活動,一般也不會讓她參加。


    可是這次主祭是他,而皇姐則要帶領女眷去一旁祭祀。


    小皇帝此時也是頗為頭疼,好久都沒睡好覺了。


    既然皇帝都已經發話了,馮太後自然不會駁皇帝的麵子。


    “既如此,子騫,搜查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辦吧。”


    魏子騫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恭敬地應道:“臣遵旨。”


    宮中的人都記錄在冊,搜查起來算不得太難。


    對比名冊之後,就能知道這沒名沒姓,沒登記的人是誰了。


    魏子騫領命後,便迅速著手安排搜查。


    慈寧宮中,馮太後,小皇帝還有裴宴之都在等著。


    比起小皇帝麵上的焦急,裴宴之倒是顯得神色淡淡。


    午時剛過,就見裴宴之帶著一個人進來。


    陸若瑤一身宮女裝扮,麵色有些蒼白,見到馮太後,話還沒說,兩行清淚便落下了。


    “母後。”


    見陸若瑤這般,馮太後的心頓時揪起來。


    “這幾日,你究竟去了哪裏?”


    “母後,不如讓皇姐先去沐浴更衣。”


    小皇帝出聲打斷了陸若瑤的話,話是對著馮太後說的,可目光卻是轉向了裴宴之和魏子騫。


    見狀,兩人起身行禮,離開了慈寧宮。


    剛走出去,魏子騫便笑了下:“你預料的還真準。”


    “殿下就是在浣衣局找到的,原因和你說的,也差不多。”


    聞言,裴宴之頷首,沒有多說什麽。


    待裴宴之和魏子騫離開後,陸若瑤便哭著說道:“母後,女兒不想嫁給桑瑞豐。”


    雖然早就猜到原因,可馮太後還是有些不願意從陸若瑤的口中聽到這話。


    “那你也不應該……”


    “我想嫁給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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