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弱弱的,這會兒看著花狐和無憂看著自己二話不說便跪到了地麵上。


    兩人也被千央這莫名其妙給弄的一頭霧水。


    花狐扭頭打量了一下無憂,見無憂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進了屋子,這才對著千央擺手:“這裏是典當行自然是可以典當的,夜深露重,往那行中來吧。”


    他沒有去攙扶千央,千央見花狐和無憂都沒有攙扶自己愣了一下這才艱難的從那地上站了起來。


    這典當行開在這裏已有月餘了,每日前來典當的人其實並不多,這麵子上麵是典當一些平常之物,可是這保不得有些人典當的東西是一般典當物還不起的。


    伸手挑開了簾子這才見這院子還是如同以前一般沒有任何的改變,依舊是那圓形的模樣,在那大堂中還是那一張方桌幾把椅子,在那牆角的依然是那些已經凋零的花朵整日無人看掃。


    這典當行的小廝還是以前那般,行屍走肉的來迴走著,若說有什麽改變那是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衫,那麵上帶了一絲絲笑意,那原先低著的眼簾也抬了起來,就連那一身的死氣也不見了。


    若非是不一樣的當鋪其他人隻會當這裏就是普通的當鋪而已,而這些小廝也不過是些不愛說話不搭理人的小廝罷了。


    千央拿著帕子抹眼淚,進了典當行被這裏簡潔的模樣給驚到了,可細細想來這也是人家的鋪子,她一個小女子看也就是看過去了。


    她進門無憂便將她那寬大的外衫褪了下來,那處便有小廝拖著案來了,花狐將那衣衫放到了案上,那小廝才低著頭將衣衫送上了樓。


    她一身慵懶的往那紅色的椅子上一靠,然後笑道:“千央姑娘?”


    千央被她嚇到了,那小臉瞬間便花容失色了。


    “公..公子。”


    花狐坐到了一邊,然後讓千央坐到了無憂的對麵。


    “姑娘不要害怕,你要典當什麽直接典當便可了。”


    花狐一說千央便又開始哭了起來,那整個肩膀不住的抖動。


    無憂沒說話,而是默默的將那案桌邊的茶水看到了她的麵前。


    “你是哪家的小姐?”她聲音恬靜淡雅,千央聽著瞬間便被吸引了。


    她將手帕放了下來,那眼中滿是淚水。


    “小女的父親是當朝的輔政大臣劉涵…”


    無憂眉頭挑了一下:“輔政大臣?”


    “便是當朝輔佐皇上政務的大臣。”


    “千央姑娘身份尊貴又如何來我這小小的典當行,我又怎麽能幫的了你?”


    她有意思的看著千央,她這典當行對外也就是個典當行,位置偏僻隻求閑散,哪想到會吸引了輔政大臣的千金前來?


    她半歪著頭將那帕子放一邊放:“小女年方十七,按照年歲來說應當是已經為人婦了。可是小女一直未曾婚配,爹爹和娘親也未曾逼過小女,小女沒有心眼更沒有說非要嫁一個英雄豪傑,卻也隻想做一個快樂的小女兒陪在父母的身側。“


    她停下了說話。


    花狐動了一下身子:“既然如此,那千央小姐,你還要典當什麽呢?錢財,金銀珠寶還是要換迴什麽?”


    “兩位公子不知,小女的確是衣食無憂,每日也很快活快樂,可是就在今日…小女的美好被破壞了。”


    “此事關乎到我劉府的九族滅亡,還望小女同兩位公子說話兩位公子一定要保密!”


    她忽然緊張起來。


    無憂看著她的模樣已經想到了她會說什麽了。


    “爹爹想要謀反!“


    她淡然的飲著茶水,聽到千央人如此說笑了:“嗬嗬。”


    她心中難過害怕緊張,可說出來無憂卻笑了。


    “公子,你為何要做笑?莫不是公子覺得小女是在騙你?”


    她有些生氣了。


    無憂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千央小姐真是有意思,你父親是輔政大臣,已經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就連這皇上也要聽從幾分,都已經如此為何還要謀反,再者,就算是要謀反,小姐跑來我這典當行說些什麽?難不成是無人發泄所以來我這處訴苦來了?”


    “你們不用騙我了,是有人告訴小女你們這裏不是普通的典當行。”


    千央著急的站了起來然後快速的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然後嘭的一聲拍到了那桌子上。


    “今日午時有人送了一封屋無字的書信到小女府中,指名道姓要送與小女,並且在信的一邊還附注說城西開了一家典當行,帶著這封書信來尋便可交換任何東西來換取自己想要的。難不成公子是打不算認嗎?”


    她溫怒的看著無憂。


    無憂低頭看著那桌子上空白的信箋,抬頭撫摸著自己的太陽穴,然後來迴摩擦。


    花狐也是沒想到千央身上會有信箋,不明的看著無憂然後才道:“典當行每日發出的信箋有數,那拿著信箋前來的人也都在天地女媧石上有所標注,再者,最近也沒有交易,怎麽會有空白的信箋?”


    她沒說話而是來迴摩擦著自己的太陽穴。


    “先不管這信箋是真是假,但是的確是帶來了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那這單交易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她放下了手,對著那信箋一揮袖,千央便震驚的看見那信箋居然在自己的麵前攤開了,而那信箋裏麵便是一張空白的信紙。


    她驚唿的張大了嘴巴。


    “這…”


    “請坐吧。“


    無憂坐正了身子然後對著那身側的女媧石便揮袖,隻見那天地女媧石閃了一下然後出現了關於千央和輔政大臣的事情。


    千央震驚的看著那天地女媧石忍不住道:“這,這石頭可是神石?公子,您是神仙吧?”


    無憂看著她那大唿小叫的模樣忍不住搖頭:“輔政大人已有四十五,在朝中隻手遮天,就連皇上年無妄也是動不得他,你父親年方雖然四十五,可卻也是個有能力的人,從一個不過堪堪的狀元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期間也不過是八年的時間。許是做了輔政大臣之後權利過大,人前庵後的,所以你父親嚐到了甜頭以至於現在會生出想要謀反的心。”


    見她這麽說著,千央搖了搖頭:“小女還小的時候父親雖然隻是個普通百姓,可日子卻也過得舒心,不過是窮了點,可一家人坐在一起格外的開心。可自從父親做了狀元之後,我們便沒有了以前的開心,再後來父親做了禦史,身邊便更多了一些阿諛奉承的人,再後來,父親一步步高升,那身邊圍著他的人更多了。那是那之後,父親與母親便開始如同陌生人一般,不過幾年的時間,父親的身側便多了大姨娘,二姨娘和三姨娘,而那府中的孩兒也越來越多。”


    “所以你想迴到以前還是想要你父親迴心轉意?”


    無憂看著她笑了。


    千央看著他那好看的麵容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不,以前已經迴不到過去了。如今府中又多了那麽一些人,父親就算是迴心轉意也改變不了現在的狀況。”


    “那你想要什麽?”


    見她還不說,無憂便問道。


    “他那麽優秀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知道窮寇的感覺,所以…我想讓父親的謀反以失敗告終。”


    花狐飲著茶水聽到千央這話那手中的動作瞬間便停了。


    “輔政大人雖然謀反,可那也是你的父親,他若是謀反失敗,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難逃一死,到時候不僅僅是你父親,你,你母親,你的姨娘兄弟姐妹但凡是有親戚聯係的都會死。”


    花狐意外的看著她。


    千央卻笑了:“一起死去總好過看著對方死去。千央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千央也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孩到了如此,那些美好的過往也已經不在了。而父親也已經不是以前的父親了,母親也不是以前的母親了,就算我父親和母親迴到了以前,可這些年的事情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中,那些記憶揮之不去,消散不開。既然如此,那不如帶著這份記憶從此消失。”


    無憂沒說話,而是想了想。


    千央是抱著必死的心來做這個典當,甚至是都沒有想過想要迴到以前。


    “那你為何不典當一些東西來換取你父親謀反成功呢?”無憂反問。


    千央搖頭臉上帶了苦笑:“自古便有許多謀朝篡位之人,有的成功了卻遺臭萬年,有的失敗了也是死路一條,這天地之間自由主宰,壞人上位那依舊還是被唾罵。我爹爹是什麽人千央心中明白,他連自己的家都管不好,如何管天下…”


    “你倒是活的通透。”無憂笑了然後抬起了頭:“既然如此,那你將你的通透良知典當給我吧。”


    花狐坐在一邊不明所以的看著無憂:“主人,前楊小姐的通透良知不足以換取劉涵謀反失敗…”


    “夠了。”無憂沒有反駁而是淡淡的迴道:“你要典當嗎?若是要的話那現在便可以簽字了。”


    她示意千央看一眼自己麵前的信箋,千央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那信箋上麵緩緩的出現了字跡。


    “可是我若是沒了通透良知,那如何與人相處?那我豈不是就是一個黑心的人?”


    她著急的看著她。


    無憂輕笑:“你還有判斷力,你還有你的善良,這兩樣可以支撐你做最基本的判斷。你典當了良知和通透,也不會是讓你的目光短淺一些,看事情更模糊一些,做事情也少了一些憐憫罷了。”


    “真的?”千央畢竟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隻兩句話便開始動搖了。


    “你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去做這個事情,沒了良知和通透又如何,那後來世人要罵的也不過是你爹爹沒有謀反成功,是個奸臣,那世人也最多順帶說一句你千央小姐不明是非。你都已經要死了,還在乎別人如何看你?還是你覺得你滅九族的時候你父親和九族的人知道是你交易才換的你父親謀反失敗?”


    她兩三句便讓千央沒了想法,她緊皺著眉頭:“好,我願意。”


    她看著在那她身側的筆臉上露出了難過和堅定。


    “你當真願意用你的通透良知來換取你父親謀反失敗?”


    “願意。”


    她快速的提起了筆在那筆墨紙硯上寫了劉千央三個字。


    待到她的名字落款完,隻見那一道白光從那信箋中飛到了劉千央的身體裏。


    她隻覺的身子一陣輕鬆,然後便昏了過去。


    花狐站起了身子,那信箋就這麽落在了他的案上。


    “玄字乙等。”


    那身側小廝走了過來接過了花狐手中的托盤然後往那樓上送去。


    看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千央,花狐手一揮便將人送走了。


    “主人,劉千央的通透良知換取劉涵的謀反失敗,這樁買賣不合理啊。”


    花狐不解的搖頭。


    無憂卻在那邊自顧自的斟酒:“不過是一樁買賣罷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你不要如此著急,摻和著這延年的事情還有的是呢。”


    花狐看不透無憂更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能點著頭退到了一邊。


    “蝶赤怎麽樣了?”


    “身形已經開始恢複了,當初那一掌打的蝶赤差點魂飛魄散,如今養了許久也才開始恢複人形,再過些日子應當就可以醒來了。”


    她沒再說話嗯了一聲。


    從剛開始在龍棲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對於她和花狐來說就像是轉瞬消逝一般,而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二十年可以改變很多的東西,滄海桑田的二十年可以顛覆一整個朝代。


    她依靠著椅子,不僅不慢的卷過了身邊的書籍。


    花狐見她這般讓死侍上了兩壺茶水便去了那二十八層。


    此前聽聞主人說起過,那二十八層好像是主人遇到蝶赤的那一日。


    這每一層除了最上麵的一間,剩下的所有都是一模一樣的房間,他的房間如此,蝶赤的房間亦是如此。


    他站在那門前,伸手輕輕的推開了門。


    那房間裏擺放著一張偌大的冰床,那冰床上躺著一人,那女子衣衫薄弱,麵容沉靜的躺在那處,若非是嘴唇有些白冷,隻當是她在那冰床上睡著了一般。


    花狐看見她輕笑著默默的坐到了她的身邊。


    “你當是活的快活,躺在這裏一睡便是二十年,殊不知我們日日操勞著。”


    他聲音輕快好像是在說著什麽說笑一般。


    可是他話罷也未曾聽見蝶赤那迴答他的聲音。


    “說起來,我們在一處已有三百多年了吧,這三百年好像是過了幾千年一樣,每日陪伴著的隻有這一間冰冷的當鋪和一群沒有七情六欲的死侍,想說些話也無人說,想做些什麽卻發現伸手可得…“


    他低下了頭忽然笑了,笑的是那樣寂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憂典當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地瓜子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地瓜子殼並收藏無憂典當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