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魚走了出去,步履輕盈,就如迴到自己家一樣歡脫。


    當然,這裏曾經是她的家。


    房間很敞亮,無妄走到窗前抬眼望了望,房間後麵是一個不小的庭院,庭院中間有一棵樹,無妄叫不出名字來,隻暗自感慨於它的枝繁葉茂。樹下種著些小花草,一張搖椅邊小幾上放著幾樣精致的茶點。


    一切就如富庶人家的別致院落,主人家於生活細節顯然十分講究。


    無妄很快注意到這庭院的草地上,一些輪子碾壓的細小痕跡,雖然明顯整理過,仍然不難發現那些痕跡。


    無妄莫名想起了剛剛在書房遇到的那個男人,他冷峻的臉,淩厲的眼神,和他一動不動的雙腿。看來,這麽一個人物竟然腿腳有疾患,莫非他的行動需要依靠輪椅麽?


    無妄的腦海裏一些前塵舊事浮現了出來,舊時在自家庭院裏,他給中毒的熾魚親手做了一把輪椅。魚兒不住地讚他手藝好,他聽來卻是滿心苦澀。如今迴想起來,那時的情景仍然曆曆在目。


    厚實的雲層如同一道深灰色的牆,就像是疾風暴雨的前奏一般。


    陰沉的天,陰沉的心。無妄迴頭在屋裏一張軟椅上坐下了。


    彼時,他是喜歡著她的。他看著她,曾認真想過一屋一院一心人。他不在乎她是誰,也不在乎自己是誰。


    多年以來,他為了村子的事情奔波勞頓,不曾計較過手段謀略。他的心從來冷若冰霜,從不有一絲波瀾。直到他在山間小屋裏遇上了她。


    雖然,那並不是偶遇。


    可惜。


    心中的愧疚並不肯放過他分毫。


    他為了村子放棄過她的命,她怨他,在他看來,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並不知道,她沒有恨他。


    待得他迴過神來,熾魚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麽了?想什麽?都想傻了?”


    她的手裏抱著一堆幹淨的衣物床單一類的東西。她放下東西笑言:“這個季節天氣不冷,用不著被褥了。你看這些東西還合適嗎?缺什麽你告訴我。”


    無妄搖頭,滿心愧疚:“不用對我這麽客氣。我那時那樣對你……”


    熾魚一笑:“以前的事就別提了。都好好活著不是?”


    無妄看著她,隻是苦笑。


    “別晾著了,好好歇會兒。待會兒開飯叫你。”熾魚笑著轉身要走。


    無妄遲疑了一下,叫住了她。


    “什麽?還有什麽需要?”熾魚迴身來。


    無妄看著她的臉,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他輕歎了口氣,沉默了許久。他終於抬了抬頭把心中想問的事問出口來:“我……還有機會麽?”


    遙遠的檜木家裏,蘇瞳靠在柔軟的椅子上,藤蔓植物盛放著一樹鮮豔的花朵,在這季節裏顯示著它勃勃的生機。阿岩規矩地坐在一旁,有些拘束。倒是蘇密抄著手,昂著頭,巡視一般地在著花房裏轉悠了一整圈兒,一邊點頭讚道:“嗯,不錯,不錯。檜木家的花房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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