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榭兒呆呆地立在柵欄前,守衛剛剛拖著人事不省的熾魚經過,榭兒就那麽看著她,臉低低地垂著。


    她隱約聽到守衛在議論:“老大不是不讓弄死麽?”


    “是試藥啊,結果就……”


    “你們廢話怎麽那麽多,死都死了,趕緊處理了。”


    雪雲不忍看她如此,拖了拖她的手。


    “讓我待會兒……”榭兒低聲說道。


    “她……”青越不忍再說下去:“這仇我們記著。”


    他為何這麽恨我……因為我看起來是骨魔?不是試藥麽?怎麽又把我扔下來了?


    熾魚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天空,被扔下來已經有大半天了。這峭壁底下就是個屍骨坑。熾魚想挪動一下,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周身都很痛……還有死人的味道……


    身體下麵壓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硌得背上很疼……


    那是……


    熾魚欠了欠身體:“是誰的頭顱嗎……”她勉強轉過臉,正對著半張辨不清麵目的暗綠色的爛臉。


    她試圖再挪動一下,卻是一口噴出一堆黏糊糊的暗綠色液體。


    “我都……中毒了麽……”她勉強自言自語道。


    渾身的劇痛襲來,她漸漸地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不遠的地方,有幾個人在惡臭的屍堆裏翻著什麽,一個人忽然“咦”了一聲。他看到一個人蜷縮在屍體堆上,她的口鼻不住地湧出暗綠色的液體,一臉是血。


    “老大,你來看,這是新鮮的。”那人遲疑到。


    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過去,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血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啊?是……她?”


    “老大,你認識她?”旁邊一人問道。


    “怎麽傷成這樣。”胡子憐憫地說道。


    “一嘴的血……那些人又衝她的牙發瘋了麽。”


    “那還用說麽?遇上獵魔公社那些混蛋了。”


    “別廢話了。”胡子拉碴的男人沒理會眾人的議論,徑自蹲下來,觸了觸她的頸部:“還活著,趕緊……”


    他抱起她就大步朝空地走去。她的臉上的表情都揪在了一塊兒,他低頭看了看她折斷的翅膀,心中一陣憤怒。


    “血……”她勉強舔了舔嘴唇,一股誘人的味道。她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感覺身上都沒那麽疼痛了。


    她慢慢緩過來,眼前是一張蒼白的臉。她正叼著他的手臂大口吸血。


    “胡,胡子?”她認出了他來,趕緊鬆了口,想動一下,又是疼得大叫。


    “別動,你身上有傷。”胡子的臉色很憔悴。


    熾魚看著他蒼白的臉才反應過來:“你……拿自己的血喂我?”


    胡子苦笑:“你好些了沒?”


    熾魚點點頭,她飲血聚靈的能力,多虧這幾口血,讓她迴了魂兒。


    “再來幾口?”胡子將手臂伸給她。


    “別,你為什麽……”熾魚不解。


    “你那什麽表情?”胡子勉強笑道:“骨魔守則,成年骨魔都有義務護著未成年骨魔。”


    他站起身來,魁梧的身體卻顯得有些虛弱,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從不遠處的一個爛口袋裏摸了些東西。


    他把那東西遞給熾魚,那是小半截黑黢黢的饅頭。


    “嘿,不好意思啊。隻有這麽點兒了,我沒舍得吃。你將就將就。”


    熾魚看著那東西,鼻子一酸:“就見過一次,你就這麽護著我?……”


    “哎,別哭啊……這怎麽啦?身上很疼嗎?”他一臉關切。


    熾魚抹了抹眼睛:“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胡子又摸了張布單給熾魚搭上,蹣跚著坐了下來:“你還真是奇怪……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這些混蛋,對你下這麽重的手。”胡子憤憤地說道。


    “這不理所應當的麽……”熾魚喃喃道:“都恨我這怪物……”


    “理所應當?!”胡子驚訝道。


    熾魚才覺得失言,沒在吭聲。


    “無事的……會好的。”胡子安慰道,他別過臉去,心知熾魚這傷,又身染疫毒,是治不好了。隻是怕她難過,便安慰她。


    熾魚自己倒是沒放在心上。這屍體成堆的情形,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迴憶來。


    “你好好休息,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放心。”胡子安慰道。


    熾魚安心閉了眼。


    胡子每天都會弄一碗血給熾魚。這日,他喂了她的血,熾魚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傷……”丁染麵露憂色。


    胡子給熾魚掖了掖布單,歎道:“被那些混蛋打的。”


    “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丁染咬牙切齒道。


    胡子幽幽說道:“翅膀傷成這樣,怕是以後都不能飛了……”


    第四天上,熾魚醒的早了些,模糊中聽到有人在講話。


    “胡子,你不能再放自己血了。”


    “……這事兒你別管了。”


    “你這都暈了兩次了,再這樣下去,你都撐不住了。”那人急道。


    “那怎麽辦呢?這娃有一口血喝,還吊著命,要是血斷了,估摸著一口氣提不上來就去了……”


    “哎……是可憐……都是那些人族,居然對娃下那麽重的手……”


    兩人安靜了半晌,另一人又說道:“別怪我說得不好聽,這娃傷成這樣,又被灌了毒,你就是拿血吊著她的命,估計也……哎。”


    “別這麽說……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要是,要是他們能找來,說不定……”


    “哎。我們兄弟幾個湊了湊,把這些給她吧……”


    “你們……”胡子的語調似乎有些哽咽了。


    熾魚睜開了眼,胡子身邊有個人站著,他手上抱著一個破罐子,裏麵的東西散發著誘人的氣味。


    那人見熾魚醒來,有些驚訝,隨即把罐子遞給她:“……才弄來的……你喝……”


    他話沒說完,熾魚已經抱著罐子喝了起來。


    他一愣,隨即又露出心酸的神色:“這娃餓成這樣……多久沒吃東西……”


    熾魚將罐子裏的血飲了個幹淨,一抹嘴角,眼瞳紅了。她心裏什麽都明白了,但有血氣,就不怕了。這裏屍體成堆,還有屍氣可用。


    她的身體上血色的霧氣彌漫了出來。


    胡子和那人均是一驚,然後看到了更讓他們驚訝的事:剛剛還重傷動彈不得的熾魚居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熾魚手中血氣一引,暗綠色的屍氣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啊?!”那人驚得目瞪口呆。


    胡子歎道:“我差點忘了,老七說過,這女娃可能是……繼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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