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魚盯著眼前的這扇門發呆。如果這還可以算一扇“門”的話。


    這東西破得可以直接看到屋子裏邊兒,冷風和著雪一吹,唿唿地直往屋子裏灌。


    “這裏還能住人麽?”熾魚扶了扶額頭。她並沒有想到,辛苦跋涉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有人氣兒的地方,這個小鎮簡直破得不成樣子。雖然此時,她自己一身衣衫襤褸,跟叫花子也沒什麽兩樣了。


    她就這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破門看,門卻啪地一聲忽然開了。熾魚嚇了一跳。


    門裏麵走出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婆婆,她提著個破爛的木桶,奇怪地盯著熾魚看了一眼,徑自向巷子深處走去。愣在人家門前的熾魚一臉尷尬地轉開了頭。


    半月之前……


    熾魚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在荒無人跡的冰天雪地裏,不知被誰給綁了個結實。一條破布條把她眼睛裹了個嚴實,一片漆黑。


    好在熾魚有感知的異能,雖然蒙上了眼睛,仍然能感覺到身邊各種“氣息”,就像能“看見”一樣。她勉強抬了抬頭,“看向”四周:空空蕩蕩的一片荒野,寒意刺骨,絲毫沒有活人的氣息。


    雪地裏,遠遠的,有一個人形的身影走了過來。那人一身幽藍色的靈力,緩緩走近了。


    他停在熾魚麵前,盯著她看。不明所以然的熾魚也這麽“盯”著他。兩人對峙了半天,那人終於輕歎了一口氣:“他們又送祭品來了。”


    “祭品?”熾魚沒明白,生怕他一扭頭又走了,忙叫道:“你放開我行麽?”


    他沒有多說,蹲下來就開始解熾魚的繩索。


    “謝謝你。”熾魚坐起來,伸手就去解那條係在眼睛上的布帶。


    “等等!”那人卻一把抓住了她,顯得很是焦躁。


    “怎麽了?”熾魚不解。


    “我生得醜陋,不願意見人。待會兒再解開。我這就帶你走。”那人說著,低沉的聲音竟然有些難堪。


    熾魚雖心存好奇,仍是點點頭:“好。”


    那人扶她起來,那隻手臂溫暖而健碩,熾魚忍不住問道:“這是在哪兒?你是誰?”


    “藏雪原,最荒涼的地方。我隻是一個被流放在這兒的罪犯。”那人的聲音裏有些苦澀。


    “罪犯?”熾魚低聲重複道。


    那人感覺到熾魚的手略微顫抖了一下,心知她心裏對自己有些懼意,忙放開了她:“對不起,我不會傷害你。”他牽了牽熾魚的衣袖,起身拉著她離開。


    熾魚看向他周身的靈力,幽藍色的一片燃熾著,強大卻溫和,絲毫沒有殺氣。他的靈力陰寒蝕骨,熾魚卻能感覺到一絲和煦,就像是雪原上的一縷春風一樣。


    那人引著熾魚走了一段,停了下來。他緩緩說道:“再往前就出去了,你一直向南走,那裏會有城鎮。”他說完,轉身就往迴走。


    “你究竟是誰?多謝你救我。”熾魚叫住了他。


    那人似乎笑了一聲:“不必知道,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


    熾魚看著他身上幽藍色的靈力離自己越來越遠,她這才取下眼睛上的布帶來。


    這是一片荒蕪的原野,冰雪沒有融化,寒風吹過,熾魚打了一個寒顫。


    “藏雪原?”熾魚低聲重複著。


    熾魚看向白茫茫的天空,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服。


    熾魚在荒無人跡的原野上走了數日,才看到一片灌木林。


    這裏似乎暖和了一些,已經沒有冰雪了。在寒冷的土地上,灌木林隻剩下枯萎的枝葉,橫七豎八地擺在麵前。這條路並不好走。


    “還奇了怪了,既然這裏沒有路,我是怎麽來的呢?”熾魚喃喃自語道,一邊找了一根紮實的樹枝,邊走邊撥開擋在麵前的枯枝。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熾魚看著灰暗的天空,歎了口氣,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已經被灌木叢的枝丫劃得到處都是傷痕。她手中靈力輕輕一聚,幽藍色的鬼氣森森地閃爍著:“這跟千食呆久了,看來他不在,我也可以召喚骨妖了…”


    灌木叢越來越茂密,路是越來越難走了。疲憊不堪的熾魚累得睜不開眼睛,忽然覺眼前一個黑影一晃而過,瞬間嚇清醒了。再定睛一看,隻是一隻鳥兒飛了過去。


    隻在片刻之間,眼前的黑影越來越多,熾魚一驚,朝那些鳥兒飛去的地方看去。遠遠見著灌木深處有一塊空地,隱約有一個人影坐在空地邊的枯枝之上。


    那人身形很是纖弱,穿著黑色的鬥篷,鬥篷並不太長,膝蓋以下都露了出來,兩隻赤裸腳晃晃悠悠的。她的雙腳生得白白淨淨,很是秀氣,顯然是個女孩兒。鬥篷的帽子低低地遮住了臉,看不清楚她的模樣。她身旁的枯枝上停滿了那種鳥兒,發出陰冷的聲音來。熾魚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那是一群貓頭鷹,數十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熾魚。


    那女孩輕笑了一聲,她的手裏端著一隻精致的瓷杯,優雅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熾魚隻隱約看到她的櫻桃紅色的嘴唇,嘴角微翹,似乎很享受這熱茶的滋味。


    “小姐姐,喝茶麽?”她舔了舔嘴唇,輕笑道。


    那個氣味熾魚很熟悉,但那並不是熱茶,而是溫熱的……熾魚背心一寒。


    她甩了甩腦袋沒有再想下去,隻稍一眨眼,眼前的貓頭鷹消失了,那女孩兒也消失了。


    灌木叢間的那一小塊兒空地空空蕩蕩的,除了風聲吹過灌木發出簌簌的聲音,一點別的聲音都沒有,仿佛這裏從來沒有出現過活物一樣。


    我這是餓得眼花了麽?熾魚隻一低頭,卻聽見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摸了摸癟癟的肚子。


    熾魚走出雪原的時候已經是半月之後。


    天色蒙蒙亮,晨曦中,她不自覺地迴頭望了一眼,那蒼茫的一片雪原,說不出的荒涼。


    熾魚正發著呆,一個人影從巷子裏走了出來,手上提著一桶什麽東西,正是先前從破門裏走出來的那個婆婆。


    她瞄了一眼窩在牆角冷得瑟瑟發抖的熾魚,果然向她走了過去。


    “丫頭,沒地方住麽?”老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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