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喜樂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腳下的身體有些疑惑。


    已經死了嗎?


    再仔細一看,並沒有死,而是在唿唿大睡。


    所以,這裏是夢境?


    四下環顧,周遭的場景還是鎮邪塔,卻有有些不同,一切事物上都好似蒙上了一層不停變換顏色的薄膜。


    難道是傳說中五彩斑斕的白?


    方喜樂不敢隨意亂動,夢境之中,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也許她一步邁出,就在千裏之外。


    天上的鳥群,精鐵籠中的鬼物都在,但它們似乎看不到自己,方喜樂伸手,試著觸碰一隻飛過的鳥,鳥從她掌心穿過。


    方喜樂愣了下,低頭看自己的身子,有些虛幻,虛幻到隻是人型光圈,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來。


    自己在夢境中的形態,有些像靈魂狀態,靈魂出竅?


    用手不能碰到,那用精神力呢?


    方喜樂閉眼冥想,想象著精神力是實體的,像一堵牆一樣,這條線就橫在鳥飛行的路線上,堵住了鳥飛行的路線。


    “啾啾”


    鳥鳴聲傳來,方喜樂睜開眼,驚訝地發現真的有一隻鳥,不停地在空無一物的半空中掙紮,好像在撞什麽東西。


    這個形態的她,好像和適合使用精神力。


    在現實世界中,精神力離體是養神境練氣士的標誌。


    都說成為養神,才是正式踏入練氣士的征程,正是這個原因。


    方喜樂發現腳邊的身體動了動,緩緩站起來,像慢動作一樣,不,慢動作這個詞已經不能形容速度之慢了,簡直是像蝸牛一樣一點一點挪動。


    夢境之中時間會有變化。


    有時候你做夢,做了很長的一個夢,醒來發現隻不過睡了一個午覺,而有時好像剛剛入睡,醒來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是因為夢中的時間是不確定的,有時候比現實世界更長,有時更短。


    自己怎麽動了?


    肯定是柏小郎用夢蟲控製了她的身體。


    此時,她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


    不用想都知道沒好事。


    方喜樂急了,她要怎麽離開這該死的夢境!


    忽然,一個穿紅肚兜的小孩蹦蹦躂躂出現在她麵前。


    方喜樂沉默了好一會,才認出這個小孩:“黃鷁,你怎麽這麽胖了!”


    第一次見麵時,黃鷁是一副紅肚兜小孩的模樣,那時的狀態很奇怪,現在想來就是夢中,所以黃鷁也有進入夢中的能力?


    聽到方喜樂說它胖,黃鷁立刻挺起了胸脯,一副得意的模樣。


    額,可能在鳥類中,胖是一個褒義詞。


    “黃鷁,你幫我找找,附近有沒有一個蟲子?長得,額,我也不是很清楚,它躲在那個孩子於夢境的投影之中。”


    胖小孩斜著眼睛看她。


    方喜樂秒懂:“一串冰糖葫蘆!”


    也不知道為什麽,黃鷁對冰糖葫蘆情有獨鍾,有次舍不得吃,放到化了,糖水粘住它的羽毛,清理了好久。


    紅肚兜的小胖子不為所動。


    “額,兩串!”


    “三串!不能多了!”


    小胖子臉上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方喜樂有點擔心,這個傻鳥真的能明白她的意思嗎?


    此時,她的身體已經拔出刀,慢慢舉起,離她的脖子越來越近。


    方喜樂:“!”


    不好,精神力再次化為透明的牆,阻隔在鋒利的刀刃和脖子之間。


    現實之中,柏小郎眼中透出疑惑,怎麽不動了?


    他試著指揮方喜樂的身體做別的事情,照做。


    柏小郎鬆了一口氣,剛剛可能隻是意外。


    刀又一次向脖頸抹去。


    伸到一半,不動了。


    柏小郎:“.......”


    他眼神慌亂,失去了一直以來的鎮定。


    他最得意的,無往不利的技能,居然殺不了方喜樂!


    冷汗浸濕了衣服,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若是殺不了方喜樂等她醒了,或者送飯的人來了,就是他的死期。


    想到這兒,柏小郎有些怨恨,若不是方喜樂要取出他體內的夢蟲,他也不會冒險對上先天武者。


    既然沒法控製方喜樂自殺,那麽他就親自動手。


    柏小郎拿起塔內尖頂的油燈,咬了咬牙,狠狠向方喜樂肚子紮去。


    油燈刺到一半,好像碰到了無形的牆壁,停住了,任他使勁全身力氣,也不能挪動半步。


    “咣當!”


    油燈掉落在地,滾了幾圈熄滅了。


    怎麽會這樣!


    柏小郎抱住腦袋,眼神驚恐,他剛剛逃脫虐待自己的楊氏,成功瞞過所有人,他不想死在這裏。


    柏小郎撿起地上的油燈,瘋狂地一下下紮去。


    緊咬的牙關流出鮮血,甜膩而腥鹹,他舔舔嘴,麵目因為用力而猙獰。


    “去死!去死!給我去死!”


    夢境中,方喜樂也不好受。


    她精神力比一般武者要強,但強的有限,和主要修煉精神力的練氣士們沒法比。


    用精神力構建牆,堅持這麽久已經是極限,更何況柏小郎還在不斷擊打。


    每一次碰撞,方喜樂腦袋都像被錘子砸了一下,嗡嗡地疼,就連身體都變得更加虛幻。


    冥冥之中,方喜樂知道,如果夢境中的身體消失,她就會魂飛魄散。


    再堅持一會,如果實在不行,就放棄現實中的身體!


    正在胡思亂想,周圍的一切突然閃爍了一下,接著,好像破碎的鏡子般,一片片裂開,發生了什麽?


    這時,方喜樂突然感覺肚子一疼。


    柏小郎手持油燈,尖尖的燈頭深深插進她肚子中。


    柏小郎咧開嘴,無聲地笑起來,終於還是他贏了!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包裹住他的手以及手中的油燈,一點點將油燈拔出,還帶出了被刺中的腸子。


    他愕然抬頭,發現方喜樂居然醒了,頓時心裏咯噔一下,連連後退。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閃爍,充滿惡意。


    方喜樂已經受傷了,他隻要再次用夢蟲的能力,絕對能殺死她!這場生死搏殺,終究還是他贏了!


    柏小郎臉上掛著冷笑,試圖動用夢蟲的能力。


    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臉上。


    怎麽迴事?他為什麽不能使用能力了?夢蟲呢?


    方喜樂忍著疼痛把腸子塞迴肚子中,撕下衣裙包紮傷口。如果精神力飽滿,她可以使用者字訣快速恢複,但現在精神力枯竭,隻能臨時處理一下。


    做完這一切,方喜樂把目光投向柏小郎。


    “對不起,我不想的......”柏小郎瘦瘦小小的臉上帶著驚恐,眼睛睜得圓圓大大的,雙臂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若是心軟的人,定不忍心痛下殺手。


    方喜樂眉眼柔和了一點,似乎有所鬆動,下一秒,冰冷的刀鋒透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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