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抬起頭,目光猙獰。


    “娘......”柏小郎後退一步,臉上露出恐懼之色,小小的身子忍不住發抖。


    楊氏站起來,一步步逼近,清秀的麵容由於過於用力,根根青筋浮現,猙獰可怖。


    “保護我?”她低聲嘶吼:“你能保護我?若不是你,老爺他不會嫌棄我,夫人也找不到打罵我的把柄,都是你!”


    楊氏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抓住柏小郎手臂,指甲扣入肉中:“都是因為你!”


    柏小郎眼中蓄滿了淚水,可他不敢叫,娘說過,如果叫了以後就再也不喜歡他了。


    “桄榔!”


    房門突然被人踢開。


    楊氏猙獰地表情一緩,像是兩個人格交換一般,又恢複了柔弱的表情,連滾帶爬地抱住孩子:“你...你是什麽人!”


    程江豔踏入房間,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母子二人,強大的壓迫力令二人瑟瑟發抖。


    她伸手一把抓住柏小郎。


    “大人!”楊氏撲過去抱住她的大腿,顯然是認出了程江豔:“大人,求你......求你......”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求什麽。


    程江豔擼起男孩的袖子,手臂上布滿深深淺淺,新舊不一的傷疤,她眼神冰冷:“這是怎麽迴事?”


    “這是......”楊氏眼淚噗噗往下落,看著男孩浮現出悔恨的神色。


    “這是我貪玩摔倒跌的。”柏小郎低下頭,趕緊放下袖子,不肯再讓人看,長長的睫毛不停顫抖,顯然心中很緊張。


    小屋內壓迫力更強了,就在楊氏覺得快暈倒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江豔”


    危險的氣息頓時一掃而空。


    方喜樂走過來,疑惑地看了眼蹲坐在地上的母子:“這是怎麽了?”


    “我,我打了孩子!”楊氏低聲說:“我以後不會了!”


    方喜樂莞爾一笑,父母教育小孩子還不正常,她前世小時候考試不好,父母還會混合雙打呢:“沒想到江豔你還會為這種事生氣。”


    程江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跟我來,我發現了點東西,可能有用。”


    ......


    “你,你們怎麽知道的!”莊永隆很快反應過來:“你偷聽我們講話!”


    方喜樂用鼻子哼了一聲:“說說吧,你們是怎麽逼死人的?”


    莊永隆沒有說話,方喜樂拉上程江豔轉身就走。


    “你們去哪?”


    “當然是迴去,既然你不肯說,我們也用不著捉鬼了,反正鬼和你們有仇,殺了你們一家就消停了。”


    “老爺!”趙夫人歎了口氣:“老爺你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你不說我說!”


    “哦?”方喜樂迴過身,重新坐下。


    “哎,都是造孽呀!”趙夫人閉了閉眼睛,又重新睜開。


    他們家一直做著放高利的生意,若是還不起,莊家也不是善茬,會上門沒收田地房屋,不少家因為借高利貸血本無歸。


    說到這兒,趙夫人還解釋了一句,他們雖然沒收財產但從來沒傷過人。


    事情發生在六年前,西川城外不遠有一個小村莊,其中有個叫丁大的人,靠種田為生,娶了個媳婦叫三丫,兩人勤勞本分,過的還不錯。


    眼看日子蒸蒸日上,有人勸丁大種田一輩子也賺不了什麽錢,不如做生意,丁大和媳婦一合計覺得可行,於是那攢下的錢合夥做生意。


    沒想到,那人就是個騙子,卷走了丁大的錢不說,還留下一屁股債。


    追債人天天上門討債,沒辦法,丁大夫婦隻好跟莊家借了高利貸。


    但拆東牆補西牆終歸不是個辦法,兩人越過越慘,潦倒不堪,終於,一天夜裏三丫上吊自殺了。


    方喜樂和程江豔對視一眼:“那個小村莊叫什麽名字?”


    “大田村。”


    “你把三丫的信息細細說來。”


    “是!”


    ........


    方喜樂和程江豔騎著馬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你出郡城沒問題嗎?”


    “都過去這麽久了,毒窟老人不會還在天天守著我吧?”方喜樂不在意地說,一個宗師要是天天沒事幹,就在城外守著她,那她隻能認栽。


    “再說也不遠,你看,那就是了!”


    方喜樂指了指前麵的村莊。


    “老人家,請問丁大家怎麽走?”方喜樂下馬,問旁邊經過的老婦人。


    老人拎著菜籃,上上下下打量二人,村裏頭可見不到這麽溜光水滑,穿戴整齊的姑娘:“丁大家呀,你們找他家有啥子事?”


    “來打聽些事情。”


    “哦,”老人指著村莊邊上最破的一間房子:“那個就是丁大家了,這個時候丁大應該在地裏,你們等一會就能迴來。”


    丁大果然不在家,兩人隻能站在門前等著。


    “妹妹,你說冤死的人都能變成鬼嗎?”


    方喜樂笑了:“怎麽可能,那鬼還不滿街跑,多得我們都抓不過來?變成鬼的條件很苛刻,下葬的地點,死的時辰,都有要求,或者隨身攜帶某些特殊的東西,死後也有可能成為鬼。”


    “那他們為什麽變成鬼後,就沒法溝通了呢?”


    鬼物一般沒有理智,憑本能和執念行事。你說他們沒有生前的記憶才如此吧,還真不是,他們還知道報複那些害他們的人,若是有生前的記憶,為什麽連曾經的親人都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殺害呢?


    方喜樂奇怪地看了程江豔一眼,解釋說:“我聽過幾種說法,一是人有三魂七魄,魂是有感情的,魄卻隻有欲望,人變成鬼和三魂消失,隻剩下七魄和陰氣的混合體,他們沒有理智,隻有本能。


    二是鬼是天地陰氣變成的,隻不過在成形過程中受到死人怨氣的影響,所以有了他們的樣貌和一些記憶,算不得真正的人,所為報仇也不過是受怨氣的影響順便而為罷了。”


    方喜樂頓了頓又說:“想那麽多幹嘛,在鬼眼中我們就是進階的食糧,是對立的,殺就完事了!”


    兩個人正說話間,一個滿身泥濘,手拿鐵鎬的男子拖著疲憊的腳步走迴來。


    他一見自家門前站著兩個從未見過的女子,頓時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是?”


    “可是丁大?我們為三丫的事情而來。”


    鐵鎬“桄榔!”一聲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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