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喜樂並沒有上前搭話的想法,出門在外,有故事就意味著麻煩。


    而她最討厭麻煩。


    不過,陶瑛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她一屁股坐在女子身邊,嚇了人家一跳。


    “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到我們那裏烤烤火唄!”


    女子定睛一看,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圓圓的臉,鼻梁上長著雀斑,笑起來嘴角還有一對酒窩,安心不少,但依然低聲拒絕。


    “不了。”


    “去吧,就我們幾個女子,應該互相照料才對。”


    雖然大秦女子可以練武,地位提高了不少,但真正走上練武這一途徑的女子卻不多,大多數人,還是會盼著女兒嫁個高門大戶,攀附上去。


    而且女子行走江湖,更容易被人針對,被當做弱小剔除。


    真正能走上高位的,成為先天甚至宗師的並不多。


    像米路夫人那般,可以統領一個幫派的更少。


    女子猶豫一下,低聲說:“謝謝了!”


    陶瑛帶著女子迴來,五人圍坐在火堆旁。


    女子主動自我介紹:“我叫劉玉蘭,西川布穀縣人。”


    餘下幾人也紛紛說了姓名,算是認識了。


    陶瑛好奇地問道:“玉蘭姐姐你怎麽一個人出遠門?”


    陶大牛咳嗽一聲,陶瑛假裝沒聽見。


    劉玉蘭低低的說:“我要去鹿水縣找人。”


    “鹿水縣?”陶瑛樂了:“我們幾個都去鹿水縣啊,真是有緣!”


    劉玉蘭嘴角也露出笑容,柔聲迴答:“是啊,真巧。”


    “姑娘,這是我們從家裏帶來的玉米,你嚐嚐,烤起來可香了!”陶大牛遞給劉玉蘭一根玉米。


    劉玉蘭輕輕咬了一口,隨即眼神亮了,一改文弱姿態,大口大口的啃起來。


    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劉玉蘭意識到自己失態,臉瞬間紅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已經吃了好幾天饅頭了,所以……”


    陶瑛麵露同情,不由分說地塞給她幾棒玉米:“玉蘭姐盡管吃,我們帶了好多呢!”


    劉玉蘭紅著臉收下,連連道謝。


    “你的銀子被人偷了吧?”方喜樂突然說。


    “啊?”劉玉蘭呆呆地看著方喜樂:“你怎麽知道?”


    “你背包上有個口子,後來又縫上了,顯然有人劃開取走了銀兩。”


    劉玉蘭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我第一次出遠門,沒經驗。”


    “出門在外,不比家裏,要事事小心。”


    寧子銜意外地看了方喜樂一眼,她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方喜樂接著說:“以後也別到處亂跑了,萬一葛兄弟迴去,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劉玉蘭驚喜地抬頭:“你,見過葛郎?!”


    從劉玉蘭口中,眾人聽到了一個不同視角的故事。


    她是布穀縣周邊村莊人,家裏開武館,父親是村裏唯一的武師。


    而葛騰是旁邊村中的少年,因為天賦好,被父親收下悉心教導。


    她和葛騰,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十五歲那年,葛騰成為後天武者,二人定下婚約,可謂雙喜臨門。


    她十六歲那年,葛騰已經成為後天二層,父親沒有東西可以教他。


    於是,葛騰拜別師傅和未婚妻,踏上追求武道的路上。


    兩人約定,迴來就完婚。


    而他這一走,就是六年,最開始還會寄家書迴來,兩年前突然音信全無。


    所有人都勸她嫁人,說那人迴不來了。


    可劉玉蘭不信。


    她爹爹病逝,族人強行要將她嫁給縣城富戶。


    她聽說,鹿水縣今年的比武大賽參加人數眾多,囊括了三個郡城,便逃了出來。


    這樣的盛事,葛騰若聽說,想必不會錯過。


    劉玉蘭講完,急迫地看向方喜樂:“方姑娘,你何時在何地看到葛郎了?”


    “六個月前,”方喜樂說道:“在虹慶縣。”


    劉玉蘭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嘴唇發顫:“那,葛郎他,可好?”


    “他,”方喜樂籌措下語言:“還活著,武功更進一步,就是毀容了。”


    說著把虹慶縣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劉玉蘭紅了眼眶,咬住下唇,無聲哭泣。


    陶瑛這個年紀的姑娘,最聽不得悲傷的愛情故事,也陪著抹眼淚。


    半晌,劉玉蘭緩過來,向方喜樂道謝。


    “如今你有什麽打算?”


    “到了下一個縣城,我便轉車,去虹慶縣。”


    陶瑛急了:“玉蘭姐,你一個人要怎麽過去呀!這一路強人,狼蟲虎豹多的是,危險著呢!”


    方喜樂也勸道:“你別著急,說不定葛騰兄弟真的去鹿水,參加比武大賽了呢!大半年前他在那裏,現在還不一定在哪呢!


    你先隨我們去鹿水,如果在哪找不到人,等比武大賽結束,我陪你去虹慶縣。”


    畢竟是並肩戰鬥過的同伴,她不能看著他的未婚妻亂跑,丟了性命吧。


    劉玉蘭是個沒注意,性子軟的,眾人一勸,她便暫時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答應和眾人同行。


    聽了她的遭遇,陶瑛更加憐憫,一個勁兒地塞吃的,最後還和車隊的人說了,讓劉玉蘭來他們的馬車坐。


    車隊的人自無不可,隻要付了錢,去哪個馬車都沒問題。


    陶瑛和陶大牛都瘦瘦小小,五個人一馬車也不顯擁擠。


    一路行程,眾人說說笑笑,很快幾天就過去了。


    ......


    張山從十八歲開始趕馬車,如今已經是第四十個年頭了。


    五十八歲不再年輕,把活計交給兒子了。


    他三十多歲才娶上媳婦,四十歲才有了兒子,如今兒子張奇剛好也十八歲。


    “爹,我們什麽時候能到下一個縣城啊。”


    張山樂嗬嗬地笑著:“別著急,如果順利的話,晚上就能到。”


    張奇抱怨說:“我受夠住在山上了,蚊蟲太多,爹這破活,這麽多年,你是怎麽幹下來的。”


    張山看了眼兒子,眼中帶著疼惜:“等你有家庭要養,就能堅持下來了。你別看走山路苦,但是在城中趕馬車,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及這一半,幹十五天還能歇上五天呢。”


    “我曉得,爹,我會好好記路的。”


    張山點點頭,隨即又說:“山中路不好辨認,不著急,你剛來,跟著前麵的車走就行。等時間長了,自然就認識了。”


    正說著,第一輛馬車上下來幾人,正是幾個護衛。


    他們每天都會視察一遍車隊,其實也沒什麽作用,就是讓乘客知道,他們還有人保護,讓他們安心而已。


    張奇羨慕地看著,他要是能成為武者多好。


    這樣他就不用當車夫,成天風裏來雨裏去的,可以安安穩穩的坐在車中,還受別人尊重。


    果然,幾人隻是象征性地來迴走走,便又坐迴到車廂中。


    “哎,”張奇歎了口氣。


    知子莫若父,張山搖搖頭,武者老爺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張奇小時候,他也曾抱有希望,帶著他參加門派的弟子選拔,都被刷下來。武館倒是不要求資質,但價格卻不是他們這等升鬥小民出的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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