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廚房好好的準備晚膳,讓馨樂留下來用了飯再走,可是她瞧了一眼時辰之後,還是拒了,她離開前撫了撫羨予的頭,然後便坐上了迴宮的轎子。


    我雖然發現了楚譽和羨予迴來之後的神情不對,但是我並沒有立刻急切的詢問,而是急忙叫來了大夫幫羨予查看身體,畢竟昨夜冷得很,他萬一染了風寒,那是一定要及時吃藥的,還好大夫診斷了之後說羨予的身體並無什麽大礙,隻是有些體寒,好好調理調理便好了。


    晚膳的時候我一個勁的給羨予夾菜,還親自掌火給他燉了鮮雞湯暖身子,他如同往常一樣乖巧的將飯菜都吃完了,不過他的眼神中,依舊透露著一種不知名的愁緒。


    楚譽自從迴來後也沒有多說什麽話,他就那樣微微的蹙著眉,用膳的時候好像還在想著什麽心事,看他們二人這副樣子,我終於忍不住發問。


    “這到底是怎麽了?白家的人說什麽了讓你們都愁眉不展的?”


    我因為心中實在是不安,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直的看著他們父子二人詢問道。


    羨予此時抬頭瞧了一眼我,但是他見一旁的楚譽依舊抿著唇不語,便也就沒有說話。


    南雙見場子一度冷了下來,所以替我倒了熱茶遞來,她知道我此時心中憂憤,但是看眼下這形勢,王爺也是不打算說話的,若是我再繼續逼問下去,場麵就更不好看了。


    “王妃,如今小少爺平安迴來了就好,您這一日都心煩意亂都沒怎麽吃東西,還是快些用膳吧,可別餓壞了身子。”


    聽了南雙的話,我才發覺到我腹中空空,這才重新拾起了筷子。


    既然楚譽現在不同我說,那應該就是因為他覺得時機還未到,畢竟他待我極好,所以關於羨予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會故意滿我的。


    晚膳之後,我去書房陪了羨予一會兒,他還擔心說今日書塾的課程落下了,不知道能不能追趕得上,聽罷我立刻派人去夫子家,拜托他謄寫了一份講義來,能讓羨予好好的補一補課業。


    這孩子,自己都被劫了還想著學業的事,跟我小時候還真是相差千裏。


    可是既然他是愛讀書的,那我便會盡力扶持他,我同他說若是有不懂的明日一定要去問夫子,他乖巧的點了頭之後,我便出了書房,將門緊緊掩了起來。


    在院子裏的時候,我看一會兒天上的星,今夜的星光格外的閃耀,最遠處的那一片明亮讓我不知不覺想起了羌勒草原上的星星。


    彎彎的明月墜入了那一處星河之中,細細的看,好像還能從中看到隱隱約約的影子,它們在我的腦海中自行的勾勒,漸漸就浮現了阿爹的樣子。


    阿爹,我定會迴來見你的,你且等我。


    想時,夜間的寒風吹的激烈,竄進了衣服裏,直直的敲擊著身上的每一處,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就在這時,我突然發覺身後有人為我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在我轉頭之際,看見紀淮的眸子已經陷進了夜間天上的的柔光裏。


    “今日的夜色真的很美,就是這風有些太寒了。”


    我說時,還在不停的揉搓著我的雙手,希望可以燃起一些溫度。


    紀淮從我身後緩緩踏出了一小步,與我並肩站著,他抬頭與我看著同一片星空,地上還倒映著此時我們在月下的身影。


    “後梁的初冬,比西北還是要暖和一些的。”


    紀淮說的時候,腦海中還迴想著以前在蒙氏的日子,他清楚地記得每每到了寒冬的夜晚,他們一大批死士就會緊緊的窩在一起,將被子全部都摞到身上,這樣才能好好的入睡,西北的冬夜真的是太冷了,冷到蒙氏被滅的時候,那地上成片的屍首全都被掩上了厚厚的雪。


    那時,他親自將爀然屍體上的厚雪用手摞去,冰冷的寒雪凍得他雙手紅腫開裂,直到晚春的時候才慢慢好起來。


    “對了,相宜的病...你最近可有找到什麽救治的藥方嗎?”


    我的話將紀淮從迴憶當中拉了迴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可見那麽一絲無奈之意。


    “目前還沒有什麽進展,不過我給她開了一些止咳的藥,能讓她暫時不那麽難受,可是此病若是想要根治,還是十分不易的。”


    紀淮這幾日都十分仔細的翻看了楚譽招人送來的醫書,可是他卻發現自古以來此病根本就沒有根治之說,很多人隻要患上此病,不出幾年就會勞疾而死。


    他也清楚的查看了此病的來源,隻不過通讀了許久,他也沒有什麽頭緒。


    可能還是需要再多些時日的勘察,才能夠更深入的了解此病症,隻要琢磨得夠深,然後對症下藥,也不是說就完全沒有根治的可能。


    “辛苦你了,紀淮。”


    我輕輕對他笑著,而他此時依舊緊緊的盯著那片星空,所以自是沒有注意到我。


    我瞧他這些日子的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也褪去了往日身上的那股冰冷氣息,那個從前一直都不怎麽喜歡說話的紀淮,現在也變得越來越溫暖了。


    我迴過了頭,拉了拉身上的外衣。


    “紀淮,如今你來到了後梁,開心麽?”


    聽到我問這麽一句的時候,紀淮的眼神在月光下緊了一下,他心中突然激起了一小陣的漣漪,不過很快就被他自己壓製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開不開心。


    他覺得好像世上也隻有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子,會在乎自己到底痛不痛,難不難過,又開不開心了。


    我雖然沒有再看他,但我知道他是點了頭的,而且我的耳邊還輕輕的響起了他的聲音。


    “後梁很美,這裏有西北沒有的景色,有熱鬧祥和的街巷,有愛民如子的君主...”


    最重要的是,還有你在這裏。


    紀淮頓了一下,稍稍想了一會兒之後,才將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反正,比我在西北的時候,要開心的多。”


    紀淮站得直,從地上的影子看他都比我要高上好些好些,我微微踮起腳,可是無論如何,都還是比他要矮上那麽一小截。


    他說他來後梁很開心,那麽我也就放心了。


    “紀淮,下次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帶你去羌勒,到時候你就會發現,其實羌勒的景色比後梁的還要美,那夜空上的星星,也比這裏的閃耀的多。”


    我說的時候,滿眼都是期待。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等到下次同紀淮一起迴到羌勒的時候,那裏青蔥的草原,奔馳的駿馬,滿目的螢火蟲,還有夜空中的星星,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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