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送膳食來的,是劉奚樾的丫鬟。


    她還帶來了話,說她們家小姐仔細勘察了璃樓,發現璃樓大門每日都看守森嚴,就連夜間也都有人換崗,一般人根本進不去,除非是有劉氏命牌的護衛,才能以查探之名在每日亥時進入璃樓。


    除此之外,她還說劉戩近日已經為劉奚樾選了夫家了,不出意外很快就會上門提親,然後舉辦婚事,她說必須得在最近的時間內找一個好機會,不然一切就來不及了。


    我當然知道她的擔憂和疑慮,更何況紀淮十日期限在即,所以我必須要抓緊時間,什麽都耽誤不得了。


    我迴了話,讓那丫鬟告知劉奚樾,如果能想辦法弄到命牌是最好,如果實在不行就找個機會給我尋一套護衛服,到時候我再想辦法混進去。


    而且我還告知了她這璃樓除了機關重重的那一條路,一定還有暗道,隻要她仔細觀察那劉戩去璃樓時的方向,以及是否觸動了什麽機關,再來告知我,一切就更好掌握了,成功拿到看門斬的幾率也要大一些。


    我看那丫鬟也是個機靈的,她說她在這劉氏之中別人眼熟,若是下次還來送食就容易被發現了,所以之後我們傳消息,她就通過我雅間後的一小扇竹窗來傳信,我本以為那個竹窗關的緊緊的,是個裝飾,可誰知道真的能打開,而且根本不容易被外界發現。


    我抓緊時間用完了膳,然後目送她出了門。


    之後,我也嚐試著推開門去走走,畢竟總是在這屋子裏悶著,感覺都透不過氣來的難受。


    而屋外幾個看守的士兵見我開了門,倒也沒有立刻阻止,除了眼神緊緊跟隨著我,並沒有什麽嚇令和舉動。


    我就在周圍隨便轉了轉,那幾個人也都跟我跟的緊。


    我看著劉氏中摘種的花草,欣賞著魚塘中金黃的身影,嗅著紫薇花的清香,感歎一句世間還是有很多美好的。


    已經很久都被困在黑暗裏,突然一下見到這麽多五彩繽紛的生物,倒真讓我有些眼花繚亂了。


    我緩緩的走著,遠遠的看見了有幾個身影飛上了天際,然後又穩穩的落在了高高的木樁之上,意氣風發的姿態讓我十分欣賞,我總覺得他們在這劉氏是有追求的,就像幸川一樣,他們因為對輕功和飛刀的喜愛聚集在了這裏,殊不知就這樣,成為了惡人的走狗,而且一直都無法逃離。


    若是他們有跟幸川一樣的遭遇和機會,他們一定會跟幸川做出同樣的選擇吧,隻是他們如今都還有親人,所以目前還不敢冒險罷了。


    真正沒有牽掛的人,會害怕死亡麽?


    我還沒有找到答案。


    在我迴去之後,竟然開始提筆練畫了,我找人要了紙筆,腦海中迴想著剛剛見到的場景,然後開始慢慢的一筆一畫將它勾勒在紙上。


    我想,楚譽的生母喜歡畫畫的原因就在於,美好的事物留在紙上的時間,比留在心中的時間久。


    萬物都會枯竭,我們唯一能做的,隻有放緩它的時間。


    等到燭燈亮起,外麵又黑了一片的時候,我才停了筆。


    又是一日。


    第二天的陽光,總會悄然而至。


    當劉奚樾走在路上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的樹葉幾乎都落了,還落了滿滿的一地,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的陷入泥土之中。


    她的步子不緊不慢,一步步踏在石板路上的時候,十分輕盈。


    她昨夜繡了很久的花,休息了一晚之後,眼睛卻還是酸痛的,所以在路上的時候,她便放眼去看那些綠植,希望能有一些緩和。


    可是走的再慢,也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刻。


    劉奚樾到達中堂的時候,她的父親劉戩已經早早坐在那裏等候,他的手上還拿著一部宗卷,看的入神。


    劉奚樾行禮的時候,劉戩隻是簡易的揮了揮手,讓她坐下了。


    她知道父親叫自己來是要說什麽的,而她也想好了,以退為進,反正不要惹怒了他就是,畢竟自從幸川的事情之後,父親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可是這次劉奚樾再看向自己的父親的時候,心中總覺得好像有什麽變化,她想著阿錦姑娘說的那些話,她父親做的那些事,就覺得他的父親這麽多年的笑容,有一些太過虛假了。


    因為他的自私,傷害了很多的人,包括劉氏的百姓和暗兵,包括幸川和他的母親。


    這些都是不可原諒的吧,不僅幸川,劉奚樾自己也這麽認為。


    劉戩放下宗卷後,根本沒有抬眼看自己的女兒,隻是品了一口茶後就直接開口了。


    “你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也到了出嫁的年齡,所以,為父已經為你談妥了一門婚事。”


    劉戩仿佛根本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語氣就像是在下達命令,他仿佛什麽都已經決定好了一般,讓人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劉奚樾想著,自私且權大的人,好像都有這種共性吧。


    “女兒的婚事,全憑父親做主。”


    劉戩貌似沒有想到劉奚樾迴如此平靜的迴答,所以他這次抬眸看她的神色裏,有那麽一瞬出現了詫異的情緒。


    “你能想開,自然是好的。我為你尋的也是豪門貴族家的子弟,人我也看過了,相貌堂堂,文武雙全,更重要的是,你嫁過去之後,定是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後生無憂。”


    劉戩說的這些,好幾日之前,劉奚樾的母親已經同她說過一遍了,仿佛他們考慮的人選,皆是世家大族的子弟,然而據自己所知,劉氏世家的子弟,沒有一位是飽讀詩書,亦或是武藝高超之人,多半都是些隻會尋花問柳的花花公子。


    可是如今,她隻會笑著附和了。


    “父親看中的,自然是好的。”


    看似一句溫婉的話,實則卻透露了寒心之意。


    劉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到了劉奚樾身旁,貌似慈愛的撫了撫她的臉頰。


    “你放心,為父保證你以後錦衣玉食,絕不會受夫家任何欺淩。”


    劉戩笑著離開了,走的時候,身後還帶了一批人。


    劉奚樾仿佛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一句。


    “走,去璃樓。”


    隨後她立刻起身,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給了一個眼色。


    她記得丫鬟帶迴來的阿錦姑娘的話,她也覺得,璃樓一定有什麽暗道。


    “去跟著看看,千萬別被發現。”


    “是。”


    劉奚樾清冷的目光,融在了秋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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