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夏氏的小王,做什麽事情都應該首先為夏氏考慮,你可知此舉可能牽連甚廣,萬一害了許多無辜的人該如何?”


    我停止了掙紮,我隻怕如果發出巨大的聲響那劉戩會起疑心,所以隻能輕聲細語,嚐試與夏兗各槡溝通。


    我知道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自然就是已經表明與夏兗滿吉反目了,更不在乎什麽小王的權位了,不過我知道他心中還是有夏氏的,威脅到夏氏整體的事情,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夏兗各槡的動作的確輕緩了下來。


    “您若硬闖,可能我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裏,還會牽連很多無辜的人,所以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我輕輕的握著他的手,我能感覺到他在很明顯的顫抖,我慢慢將他有些僵硬的雙臂從我身上鬆開,放下,然後看他的時候,他滿臉通紅。


    我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彎刀,牢牢的放在了腰間,然後才繼續同他說了話。


    “我在這裏,那劉戩暫且不敢對我如何,但是你的危險就大了,若被他發現端倪,你我就更沒有希望了,所以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好一些,你先離開找個安全地方落腳,而我與這劉大小姐熟識,到時候讓她幫我給你傳信,如何?”


    其實我並不確定那劉奚樾的態度,但是此時我隻能故意這般言說,然後勸退夏兗各槡。


    從他的眼神表情中,我能看見他在動搖。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那劉戩,同你見麵後,便與劉奚寧解除婚約。”


    他的這句話,我有些出乎意料。


    “你可否告訴了他,你此番前來是夏王的旨意?”


    我特地湊到了他的耳邊,他也低頭靜靜的聽著,然後在我耳旁迴道。


    “沒有,我不說他也隻會認為這是父親的旨意。”


    我放心的點了點頭,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劉戩得知夏兗各槡是違旨孤身前來。


    我靜心思考了一番,最終得出了一個較好的計策。


    我貼近夏兗各槡,確保聲音隻在我與他兩個人之間傳達。


    “等劉戩來了之後,你便假意擬定解除婚約的契書,並讓那劉戩簽字畫押,隨後你便說此等大事你做不了主,還需要迴夏氏讓夏王簽字畫押才作數,他定然不會因此扣留你,你便借機趕緊離開,一定要找一個安全之地躲避,我會在近日內與你通消息。”


    夏兗各槡聽罷,雖然還是有一些遲疑,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頭。


    我也同他保證了,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他們傷害我分毫。


    劉戩來的時候,依舊麵帶笑容,他的手裏拿著一杯空茶盞,然後大步的跨了進來。


    他同夏兗各槡說,解除了婚約,安然將劉奚寧送迴劉氏之後,才會放我走,而夏兗各槡也十分作秀的點頭答應。


    我被士兵帶下去的時候,迴頭看了一眼夏兗各槡,他故意沒有看我,而是笑臉迎著劉戩,我隻盼他能夠安全的離開,不要再涉足這蹚渾水。


    離開中堂的途中,我再次看見了躲在大樹後麵的劉奚樾,她看著我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憂慮,然後我就知道,她應該考慮的差不多了。


    迴到牢中,依舊是黑暗的,微弱的光照著隱蔽的空間,紀淮蜷縮在角落當中,我輕聲走進,不想擾了他休息。


    誰知他還是出乎意料的睜了眼,見我迴來之後,立刻調整了姿勢,撐著自己靠牆坐起。


    我上前去扶他,隻覺得他好像恢複了一點氣色,神情也沒那般虛了。


    “他們…”


    他的聲音也沒有之前那麽沙啞,不過還是很輕聲,應該是全身還提不上什麽氣力吧。


    我笑著。


    “他們沒把我怎麽樣,你放心。”


    說罷,我自然且毫不避諱的將他的手臂拉過來,然後拿出了腰間的藥膏,想著今日再上一些,明日也就快結痂了。


    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很深,除了被割開了皮肉,甚至還刺進了骨頭裏,那種隻是想想就會咬牙的疼痛感,紀淮竟然忍過來了。


    “是誰要見你?”


    我想過紀淮會問,但是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一個不怎麽喜歡去管太多事,摻和太多事的性格,所以我認為他可能不會這樣直白的問。


    而我迴答的也很平靜。


    “夏兗各槡。”


    “他一個人來的?”


    “嗯。”


    “那他真的對你挺好。”


    我頓住的那一刹那,好像無意間看到了紀淮的表情,那種微微閉眼忍痛,還緊湊著眉的表情。


    我輕輕替他在上藥的地方吹了吹,想著這樣,他應該會好受一些。


    “他的確對我很好,但是我卻騙了他。”


    我雖然說起來貌似雲淡風輕一般,但實則每次心中想到我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不得不進了夏氏,成為了他的正妻的時候,心中總會感到愧疚。


    “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生在了夏氏,成為了賊人之子。”


    紀淮一提到夏兗滿吉的時候,語氣就會變得格外冷漠。


    “紀淮,你是隻想殺了夏兗滿吉,還是想滅了整個夏氏?”


    我問他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眼睛,我也想知道,這樣的問題,他自己是否認真的考慮過,清楚過。


    他遲疑的時候,我還在小心為他上著藥,他沒有再因為忍痛皺眉,因為我知道他隻要想到蒙氏被滅的情景,身上的痛也就不算什麽了。


    紀淮微微歎息的時候,我收起了藥膏。


    “紀淮,雖然蒙氏被滅,但是我知道你心裏真正恨的隻有夏兗滿吉一人,你的目的不是讓整個夏氏陪葬,隻是想要夏兗滿吉付出代價,對麽?”


    我問的時候,他還是沉默了。


    有時候沉默,也就是默認了吧。


    “所以紀淮,千萬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一定要看清前路,然後跟我一起走。”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時,他看了我。


    他點頭說好的時候,還伸手去幫我理了額前的碎發,這樣溫柔的紀淮,其實真的很好。


    “我答應你。”


    以前那個冷漠的紀淮,好像已經走遠了,現在在我麵前的紀淮,好像是特別有溫度的,心是熱的。


    不知為何,與他這樣一見如故的感覺,讓我覺得,一定是我離開了羌勒,離開了堯胥之後,上天重新給我送來了一個保護我的人,值得我珍惜的人。


    他是紀淮,也是我的兄長。


    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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