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紀淮今日迴來之後,他便叫人把夏宮書閣之內所有與醫術相關的藏書全部都取了來,他說過的,他一定要解噬月蠱。


    我覺得他定是同我想的一樣,隻要噬月蠱解了,夏兗滿吉就沒有所謂的武器了,這樣天下人就會得救,蒙氏的大仇才可以得報。


    隻見天漸漸暗了,紀淮屋裏的燈也漸漸亮了,窗戶紙上還倒映著他在桌案前看書的影子,我坐在亭子裏看了一會兒,然後便聽得院子外有腳步聲,我微微側身,一看才知是兩個提著燈巡邏的小廝,邊走著還邊說著些閑話。


    這夏宮之中,不論黑夜白天,能說些閑話應該是他們唯一的自由。


    “今日夏王一直與一些夏氏老臣們在大殿內議事,晚膳都沒用,一直討論到現在,據裏麵的人說看上去最起碼還需要一兩個時辰,有些臣子都餓的不行,但是沒得到夏王準許一個都不敢開口,不知這到底是在討論什麽重事。”


    “我還聽說今夜的巡兵大多都在大殿外看守,這樣一來,宮內少了巡兵,我們偷些懶應該也沒人發現,不如待會兒一起去喝點小酒?”


    “但萬一被發現,可是要被關入地牢的。”


    “就吃一壇又如何,不瞞你說,前些日子我還托人出去買了一壇好酒和一些果子,就等著同你吃呢。”


    “那好吧,再巡一圈就迴你屋裏喝酒,對了,那酒可是在西市買的?那裏幾家酒鋪味道真是香甜…”


    他們提著的燈一路照到前方,將地上的幾隻螞蚱驚得一躍到了牆邊,步子越來越遠,聲音也逐漸消失了。


    我撐著頭,想罷還是覺得,隻有今晚才算得上是個好時機,若是錯過,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借口今日眼皮子酸,早些梳洗休息了,吹滅了燈之後,我還是偷偷的換上了我的黑衣,這時間內院裏的女婢都忙著用晚膳,有的忙著梳洗,所以都迴到了屋內,院外沒有什麽人,而我尋了一個無人的好時機,將屋門用栓子在內部反鎖了,然後從窗子溜了出去。


    我的速度極快,跑出院子的時候,我敢肯定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並且我動作輕盈,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響。


    但是我不知的是,在窗戶紙上倒映的人影好像被什麽驚動,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書,然後影子動了動,好像在確定著什麽一般,久久才重新迴了眼神。


    我沿著牆壁的內側走著,尋到了之前夏亦瑤帶我走的那扇暗門,我輕輕推開進去後,邊走邊細細的想著夏王的寢宮可能在哪裏。


    反正一定在夏宮的深處,最深處,比夏亦瑤的住所應該還要再往內一些,隻不過我記得夏亦瑤昨夜說過我與楚譽在她的住處見麵是安全的,那麽就證明夏王的寢宮一定不在那附近,據我猜測應該就在離她較遠的平行深處,唯一的方向隻能是一路往西。


    走進了密道,幽深幽深之處,十分的安靜,等到出去後,我細細的觀測了四下的人,巡邏的小廝此刻應該已經把酒言歡了,道上沒有人影,我一路往西,走的非常小心謹慎,哪怕頭上掠過一直飛鳥我都要停下尋個角落躲一躲。


    我不知我走了多久,但是最起碼花了好一會兒功夫,終於,我看到了一處宏偉且巨大的院落,院牆上刻著我十分眼熟的獨特花紋,同別處不一樣的是,這花紋竟同我記憶中那大殿高座上的一模一樣。


    我有十足的把握,就是這裏。


    我一躍覆上了高牆,趴在瓦片之上,格外的小心,每一個動作都極為輕緩,生怕被人聽到什麽聲響。


    我四處張望著,發現女婢們都四散著,院牆底下倒是沒有什麽人,幾個門口看守的小廝看樣子也有些昏昏欲睡,雖說一個個手中都拿著大刀,不過看得出來他們的武力都加起來也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輕輕滑下,落地後站定,在一個巨大的石器後躲著,繼續觀測著一切,這裏婢女雖然四散,也比較容易躲過,但是我這一身黑衣,也確實容易奪人注目,如果換一套女婢服,那應該會更方便一些,而且就算出了什麽事,身著黑衣的婢女才會被第一個懷疑。


    我正巧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婢女,隻一人在暗處添著燈,因此我故意踢動了腳邊的一個石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循聲而來,就在她探頭到石器後將要看到我時,我一個伸手立刻捂了她的口鼻,然後快速的敲擊了她的脖頸處,她瞬間昏厥過去。


    我還特地給她聞了些迷藥,確保她一時半刻醒不了,將她藏在巨石後,也不容易被別人發現。


    我十分快速的與她換了衣服,還給她蒙上了蒙麵,她的發髻與我的也有些想象,夜色下看不清就不需要更換了,我還特地抹了些灰土在臉上,就怕被人瞧出來,待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才緩緩踏步出去。


    我悄悄的跟在了一行婢女的身後,恰與她們同行一般的進了中堂,然後又進了內院。


    我看見院子裏兩邊皆有池塘,在這樣的黑夜中,微微的燭火裏,隻覺得是一汪深不見底的黑海,沒有任何波濤,隻有死寂。


    “夏王還沒有迴來,你們兩,先去寢宮內掌燈,其他人同我去膳房備膳,待夏王迴來了,定是要先用膳的。”


    帶頭的女婢說話時沒有迴頭,好像這樣的情景已經有了無數迴,不用迴頭看她也知道身後的女婢都有誰,雖說年紀有些大了,不過她說話依舊剛毅十足,隻見所有女婢都行禮,我也跟隨著彎了彎腰。


    我偷偷跟著去寢宮的兩位婢女,為了不讓她們發現端倪,我甚至一躍到了屋梁之上,看她們最終在一處巨大的門前停下,然後兩人合力才推開了門。


    我能清楚的看見,緊閉的窗子燃起了一道亮亮的燭光,隨後兩位婢女走出,合力關緊了大門,然後步履一致的離開了。


    我見狀,看見四下無人後立刻跳下屋梁,為了不引人注意還是沒有走大門,而是悄悄開了窗子,一躍而入,隨後再緊緊關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屋內壓抑的很,香爐中的味道有一些獨特,我很不習慣,不遠處還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金箱盒,待我走近一看,竟然看到裏麵眾多黑色的多腳蟲在不停的蛹動,鮮豔的紅色液體被它們吸食著。


    我立刻移了眼,我感覺如果我再多看一眼,一定會惡心難忍。


    看來這些,就是夏兗滿吉養的蠱蟲了。


    我在腦裏一直記著它們的樣子,形狀,大小,甚至是數量,我覺得這些可能對紀淮解蠱有些用處。


    我快步移到了他的床邊,可是掀起所有被褥,還是沒有找到我想象中的暗格。


    看來,方子不在他的床下,那麽又會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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